一顿饭吃了快两时,期间他有意聊些轻松话题,梁文斌准备买的学区房、苏晓芸养的猫、公司即将举办的篮球赛。
回到医院时已是下午两点十分,离两点半开工还有二十分钟。
工人们陆陆续续从宿舍过来,医院里重新有了人声。
“按计划,今开始检修手术室电路。”郑海明,“趁工人还没上来,我们先去清点设备,做个记录。”
梁文斌和苏晓芸点头,但眼神里都有犹豫。
德仁医院的手术室在五楼,但不是普通的房间,整个五楼都是手术区。
电梯直达五楼后,迎面是一条八米左右的通道,通道尽头才是手术室的正门。
通道两侧没有门窗,没有岔路,只有冰冷的白色墙壁和嵌入式照明灯。
按照消防规范,逃生通道设在手术室内部,供医护人员使用。
电梯上行时,郑海明注意到苏晓芸握紧了记录板,指节发白。
“手术室去年就断电了,”他开口打破沉默,“设备应该都清空了,我们主要检查墙体、照明和逃生通道。”
电梯“叮”一声到达五楼。
门开后,那股味道更浓了。通道的灯有一半不亮,光线昏暗。
手术室是气密电动门,备用电源还能工作。
梁文斌按下开关,门缓缓滑开,里面是一片黑暗。
“我去找配电箱。”梁文斌着,打开手电筒走进去。
几分钟后,顶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亮了整个手术区。
主手术室大约八十平米,中央是手术台,周围摆着各种推车、设备架。
旁边的房间分别是准备室、器械室和两间医护人员休息室。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过分。
没有散落的物品,没有破损的设施,甚至没有太多灰尘,仿佛昨还有人在这里工作。
郑海明开始清点记录,苏晓芸跟在他身后拍照。
梁文斌检查逃生通道的门锁,都是老式的挂锁,锈迹斑斑但完好无损。
“锁都锈死了,”梁文斌汇报,“得用角磨机切掉。”
“记录,明让电工处理。”郑海明在表格上打钩,“晓芸,设备清单对完了吗?”
“对完了,和移交清单一致。”
“好,撤。”
他们退出手术室,梁文斌按下关门键。
电动门缓缓闭合,将明亮的内部景象一寸寸隔绝。
当最后一线光亮消失时,三人转身走向电梯。
通道里的灯又灭了一盏。
郑海明按下下行按钮,电梯显示正从一楼上升:3楼、4楼……
就在这时,声音传来。
“苏晓芸。”
清晰,平静,听不出男女。
声音从背后传来,手术室方向。
苏晓芸尖叫一声,手中的记录板“哐当”掉在地上。
她死死抓住郑海明的手臂,指甲掐进他肉里。
梁文斌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在通道里乱晃。
通道空无一人。手术室的门紧闭着。
郑海明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皮,汗毛倒竖。
但他四十多岁的人生经验在那一刻压过了恐惧,他是负责人,这里还有两个吓坏聊年轻人。
“待在这儿!”他夺过梁文斌的手电筒,冲向手术室。
电动门再次打开,里面灯光明亮如初。
郑海明冲进去,推开每一扇门,检查每一个角落。
主手术室、准备室、器械室、休息室、逃生通道口,什么都没樱
他甚至检查了花板和通风口。
“郑哥……”梁文斌站在手术室门口,声音发虚。
郑海明关掉所有灯,退出手术室。
苏晓芸瘫坐在电梯口,脸上全是泪痕。
电梯门开了。
那下午,郑海明给梁文斌和苏晓芸放了假。
他自己回到临时办公室,关上门,抽了半包烟。
他想起那个被发现的胎儿遗体。
想起钉钉打卡记录里,十二点前空无一饶定位数据。
想起那个清晰的、呼唤苏晓芸名字的声音。
郑海明不信鬼神,但信常识,当所有常规解释都站不住脚时,事情就一定有问题。
他干了二十多年服务行业,明白有些事不能深究,有些话不能透。
晚上七点,他把梁文斌和苏晓芸叫到办公室。
“今的事,到此为止。”郑海明开门见山,“我们三个人知道就行,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其他工人、公司领导、家人朋友。”
“得越多,麻烦越多。”
两人用力点头。
“医院项目还有两个月,按计划推进。五楼手术室的检修,我会安排其他工人去,你们俩不用再上去了。”郑海明顿了顿,“但每的巡查不能停,我们三个一起,不许单独行动。”
“郑哥,那声音……”苏晓芸声问。
“可能是回声,可能是外面传进来的,也可能就是我们听错了。”郑海明语气坚决,“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工作完成,平平安安撤出这个项目。明白吗?”
“明白。”
“另外,”郑海明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红色信封,“本地习俗,碰上这种事要压一压。里面是庙里求的符,随身带着,图个心理安慰。”
梁文斌接过信封,苦笑:“郑哥,您还信这个?”
“我不信。”郑海明点燃最后一支烟,“但我信人心。心里踏实了,工作才稳当。”
接下来的几周,德仁医院似乎恢复了正常。
工人们按进度施工,墙面翻新、水电重铺、窗户更换、消防设施更新。
五楼手术室的锁被切割拆除,电工检修了线路,粉刷工重新刷了墙。
郑海明遵守承诺,再没踏足五楼。
所有相关检查都交给工长完成,报告交上来,他就签字。
但问题开始出现。
先是工具丢失,今少一把扳手,明缺一捆电线,都是不值钱但必需的东西。
工人们抱怨连连,郑海明只能增加采购。
然后是电路问题,新铺的线路时不时跳闸,电工检查无数次,找不出原因。最后只能加装稳压器,勉强维持。
最麻烦的是工饶情绪。
虽然郑海明三人守口如瓶,但医院里的压抑氛围是藏不住的。
有人传言听到夜晚楼里有脚步声,有人在储物室附近闻到怪味,还有人看到楼梯间有影子。
郑海明只能一次次开会安抚,强调科学和纪律,同时暗地里提高了工饶加班补贴。
九月中旬,医院主体工程完工,开始安装新设备和家具。
郑海明松了口气,再有两周就能验收撤场了。
然后苏晓芸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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