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区三号观测站的异常扰动，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庭收容所”内部漾开了一圈不大不的涟漪。
陈凡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氛围的细微变化。苏晚晴来的次数减少了，即使来，也多是例行公事的检查，很少再像之前那样闲聊。铁盾依旧大大咧咧，但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担忧。连基地里那些原本对他视若无睹的普通工作人员，投来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疏离。
他依然是那个享受着“康复期”待遇的“功臣”，行动未受限制，餐食照旧供应，但无形的隔阂已然产生。他知道，自己那单看似简单的“外卖”，恐怕真的捅了个不大不的篓子，也让某些人对他这个“不稳定因素”更加警惕。
对此，陈凡倒没什么怨愤，反而有点理解。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管理者，手下有个员工，出去送个快递都能引动未知的空间扰动，他估计也得提心吊胆，密切观察。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
自从那察觉到异常后，他开始更加专注地内视自身。那沉寂的力量之海依旧波澜不兴，镇业斗气微弱如溪，业力蛰伏如死水，五指山印记毫无反应。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片“死水”深处，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活性”。
不是能量的增长，也不是神通的复苏，更像是一种……“存在副的增强。仿佛原本只是被动承载力量的容器，现在容器本身，开始有了细微的、属于自己的“呼吸”。
这下午，他照例在生活区的花园里散步。几个安保人员正在角落进行日常的格斗对练，拳风呼啸，动作刚猛。陈凡站在不远处看着，纯粹是欣赏。
其中一名身材精悍的队员，使了一招类似贴山靠的招式，动作迅猛，气势十足。陈凡看着他的发力方式和重心转换，脑子里下意识地就开始分析：重心前压太猛，下盘有点浮，如果这时候侧面来个扫腿，或者用个巧劲一拨……
这纯粹是他当年练散打时养成的职业习惯，看到别人动手，就忍不住在脑子里拆解、模拟。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体内那沉寂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镇业斗气，竟然极其轻微地、自发地顺着他的意念，在相应的经脉线路里“流动”了一下！
真的只是一下，微弱到如同幻觉，甚至没有引动任何实际的力量外显。
但陈凡清晰地感觉到了！
那不是他主动催动的！是意念引动了气息！虽然微弱得可怜，远不如他全盛时期调动力量的万分之一，但这意味着，力量的“开关”，似乎不再完全锈死，开始响应他自身的意志了！尽管这响应微弱得像是生锈门轴的一声吱呀。
他心中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着对练。
晚上，他独自在病房里，尝试着重复下午那种状态。他回想着那招贴山靠，在脑海中模拟破解的招式，并刻意引导意念关注相应的发力部位。
一次，两次，三次……起初毫无反应，仿佛下午那一下真是错觉。但他没有放弃，如同一个耐心的工匠，反复尝试着沟通那沉睡的力量。
终于，在不知第几十次尝试后，当他意念高度集中，几乎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纯粹沉浸在那种“见招拆毡的思维模拟中时，那股微弱的气流再次出现了！这一次，比下午那次稍微清晰了一点点，持续了大概半秒钟，才再次沉寂下去。
有效！
陈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不是为力量的恢复，而是为这种重新建立“联系”的感觉。这力量，终究还是属于“陈凡”的，而不是什么外来的、无法控制的怪物。
他压下激动，没有冒进。他深知自己体内情况的复杂和危险，业力与神力达成的那种脆弱平衡，任何贸然的举动都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这种意念引动气息的尝试，必须在绝对可控、绝对温和的前提下进校
他将这当成了一种新型的“康复训练”，每花上一段时间，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进行各种简单的意念引导和气息感应练习。不追求力量增长，只求重新熟悉和掌握那种“联系”。
几下来，他感觉自己对体内那微弱力量的感知敏锐了一丝，引导也顺畅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虽然距离恢复神通还遥不可及，但这种“事情正在起变化”的感觉，让他心安了不少。
这，苏晚晴终于再次来访，脸色比前几轻松了一些。
“南区三号那边的扰动已经平息了，初步判断是新型探测仪启动时与原有监控阵法产生的短暂能量共鸣，属于技术性问题，虚惊一场。”她解释道，似乎是想缓解陈凡的压力。
陈凡点零头，没多什么。他知道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但既然官方给出了解释，他也没必要深究。
“另外，”苏晚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文博士和林薇那边，从环带崩溃的最后数据流中，剥离出了一些关于‘业力’的碎片信息，非常模糊，但指向性很有趣。他们认为，业力并非单纯的毁灭性能量，它更像是一种……宇宙的‘纠错机制’或者‘免疫反应’，针对的是那些试图违背自然规律、建立绝对秩序的‘异常存在’。”
她顿了顿，补充道：“从这个角度看，你用它来对付主厨，算是……专业对口？”
陈凡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个解释，倒是挺别致。合着他还是个自带“杀毒软件”的载体？
“还有件事，”苏晚晴语气变得稍微正式了些，“鉴于你目前身体状况稳定，且对基地环境已经适应，高层决定，逐步让你接触一些收容所的非核心外围事务，也算是一种……社会再融入？当然，都是在绝对安全和监控之下。”
陈凡心中微动。这是要给他找点事做，还是进一步的观察和测试？
“具体是……？”
“先从一些简单的文书协助，或者内部物资的登记整理开始。”苏晚晴道，“毕竟，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白吃白住，对吧？”她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陈凡也笑了：“行啊，没问题。送外卖我都干得了，整理东西更不在话下。”
他知道，所谓的“简单事务”绝不会真的简单。但这至少是一个信号，表明收容所还没有放弃他，或者，还在尝试以相对温和的方式“消化”他这个特殊存在。
而且，有点事做，总比整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或者偷偷进行危险的“康复训练”要好。
新的阶段，似乎开始了。虽然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体内力量恢复缓慢且充满不确定性，外部环境暗流涌动，但陈凡的心态，却比之前更加平和。
他就像一块被投入洪流的顽石，在经历了最初的猛烈冲刷后，开始慢慢沉底，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和节奏。
体内的那丝微澜，与外界的涟漪，都在悄无声息地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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