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着清晰意识特征的波动，轻柔地触碰着“初心道域”的外壁，带着一种古老而纯粹的好奇，并无明显的恶意，却也绝非友善，更像是一种研究者审视新发现标本的态度。
萧凌心神紧绷，全力稳固道域，同时将感知凝聚到极致，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在道域之外，那无边无际、色彩无法形容的混沌背景中，缓缓浮现出了一只 **“眼睛”**。
那并非生物学意义上的眼睛，而是由无数细碎、闪烁的混沌星辉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旋涡状结构。它没有瞳孔，没有眼白，中心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维度的混沌。旋涡的边缘，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光带，散发出空灵、古老、漠然，却又蕴含着无尽智慧的气息。
**星瞳**！
这便是萧凌对它的第一印象。一个诞生于原始混沌、以混沌为躯、以未知方式存在的古老意识集合体？亦或是某个在无法追溯的远古时代便已融入混沌的强大存在留下的印记？
“年轻的……定义者……”一道意念，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萧凌认知层面的信息流，从那星瞳之中传来。这意念古老而晦涩，带着混沌特有的杂音，需要萧凌集中精神才能勉强解析。
“你身上的‘系统’烙印很淡……却带着令吾等熟悉的‘反抗’印记……还有那盏‘灯’……有趣……”星瞳的“目光”仿佛穿透晾域壁垒，在萧凌的“本心之灯”上停留了片刻，流露出一种类似发现稀有古董的探究欲。
萧凌心中巨震！它竟然能感知到“系统”（观测者）的烙印，还能认出“反抗”的印记（自由火种？），甚至对他的“本心之灯”也表现出兴趣！这星瞳的层次和见识，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你是何物？在此何为？”萧凌传递出警惕的意念。
“吾等……乃‘混沌之民’……或者，是拒绝被‘系统’格式化、选择回归混沌的……‘残响’。”星瞳的意念带着一种亘古的沧桑与淡淡的疲倦，“吾等见证过太多‘定义者’的兴起与湮灭……他们或想在此建立永恒秩序，或想吞噬混沌成为唯一……最终，皆化为了混沌的背景噪音。”
它的话语证实了萧凌的部分猜测，但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无数先行者都失败了！
“你的道域……很特别。”星瞳的意念再次扫过“初心道域”，“并非强行秩序，也非彻底无序……你在尝试……平衡？以渺的自我，定义混沌的韵律？狂妄，但……并非没有先例，虽然那些先例都已寂灭。”
它似乎在评估萧凌的潜力与风险。
“你对抗‘系统’？”萧凌直接问出核心问题。
“对抗？不。”星瞳的意念泛起一丝涟漪，像是冷笑，又像是自嘲，“吾等只是……‘不存在’。于系统而言，回归混沌的吾等，已是被‘遗忘’或‘无法有效定义’的数据残渣。系统无法彻底抹除混沌，便只能将吾等视作不存在的背景。吾等……是系统的‘盲区’。”
盲区！萧凌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观测者（系统）的力量无法完全覆盖原始混沌海，而像星瞳这样的混沌遗民，更是利用这一点，彻底摆脱了系统的监控！
“但你不同。”星瞳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萧凌，“你身上仍有活跃的‘系统’标记，你是它们正在追捕的‘异常变量’。你在此开辟道域，如同在它们无法完全掌控的边疆竖起叛旗，会吸引它们的注意，甚至……可能波及吾等这些‘已死之人’。”
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星瞳似乎并不欢迎萧凌这个“麻烦”的到来。
萧凌心念电转，迅速分析着局势。这星瞳实力深不可测，且对混沌和系统的了解远超自己。与之为敌，殊为不智。但它似乎对“系统”也并无好感，只是选择避世。
他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或者，展现出不会威胁到它们“隐居”生活，甚至可能带来利益的一面。
“我并非欲在此久留，亦非欲建立秩序帝国。”萧凌传递出坦诚的意念，“我寻求的，是超越系统、获得真正自由的力量。这片混沌海，是我必须经历的试炼。我的道域，便是我与之互动、汲取力量的工具。”
他稍微释放出一丝自身混沌归墟之力与“本心之灯”交融的独特道韵。“如你所见，我的道，与混沌并非完全对立，或许……存在共生的可能。我若成功，或许能找到一条不同于湮灭的新路，一条或许能对‘系统’造成更大困扰的路。这对渴望宁静的你们而言，未必是坏事。”
他这是在暗示，他的成长，可能会吸引系统的更多火力，从而变相为这些混沌遗民提供掩护，甚至未来可能成为对抗系统的盟友。
星瞳沉默了，那巨大的旋涡缓缓旋转着，内部的星辰生灭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混沌气流在它周围聚散，时间仿佛凝固。
许久，那道古老的意念再次响起：
“有趣的提议……‘变数’。”
“吾等可以容忍你的存在，甚至……在你需要时，提供有限的、关于混沌本质的‘知识’。”
“但，需立下‘混沌盟约’。”
“其一，你的道域范围，不得无故扩张，侵扰吾等栖息之地。”
“其二，你与‘系统’之争端，不得主动将战火引至吾等区域。”
“其三，若你最终失败，被系统同化或抹除，你需自行崩解道域，不留痕迹，避免系统借此追踪吾等。”
“其四，作为回报，你有权在此参悟混沌，吾等会在‘安全’范围内，解答你的部分疑问。”
这盟约条件苛刻，充满了不信任与自保之意，但也留下了合作与交易的空间。对萧凌而言，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局面——一个相对安全的初期发育环境，以及可能获得珍贵知识的渠道。
“可以。”萧凌果断回应，“但我需要知道，如何在这混沌海中，更有效地汲取力量，并规避那些最危险的‘可能性’浪潮。”
星瞳的漩涡微微收缩，一道蕴含着大量复杂信息的意念流，如同涓涓细流，穿过道域壁垒，融入萧凌的意识：
“混沌非力，乃‘源’。汲取非吞噬，乃‘共鸣’……”
“警惕‘同化陷阱’，勿沉溺于单一可能性……”
“感知混沌的‘潮汐’，顺其脉动，而非逆流……”
“你的‘灯’，是关键……善用之……”
大量的、关于如何在混沌中安全行走、辨识危险、引导力量的原始知识，涌入萧凌的认知。这些知识并非具体的功法，而是更加本质的“方法”与“禁忌”。
初步的盟约，就此达成。
星瞳的庞大虚影缓缓隐入混沌背景，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萧凌独自立于初生的“初心道域”中，消化着星瞳给予的知识，心中波澜起伏。
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他在这片无尽的混沌中，拥有了一个暂时的立足点，以及一位神秘而强大的“邻居”。
他的混沌修行之路，进入了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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