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熹微的字写得还不错,但内容让沈砚哭笑不得。
她一共观察了三个人,第一个是剧组门口卖煎饼的大叔。
上面只有三句话,“大叔总是皱着眉头,看起来很凶。大叔摊煎饼时的动作飞快,像是在打仗一样。我猜测大叔可能生活压力很大,孩子不孝顺,或者老婆跟人跑了。”
田熹微的第二个观察对象是路过的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男人,也是三句话,“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很严肃。边走边打电话,语速很快,一直在什么方案和预算。他应该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霸道总裁,或者是个即将被开除的可怜销售。”
第三个观察对象是在树下乘凉的老奶奶,依然是三句话,“老奶奶笑眯眯的,很慈祥。她摇着蒲扇,看着来往的人,看起来很悠希老奶奶年轻时一定是大家闺秀,现在儿孙满堂,享受晚年幸福生活。”
沈砚看得直摇头,把笔记本递还给田熹微,语气带着点无奈,“你这不叫观察人物,应该叫推理……算了,就是瞎猜。观察人物要基于事实,描述细节,不是凭想象给人编故事。卖煎饼的大叔皱眉,可能是烟熏的,或者只是在专注工作,不自觉地皱眉;西装男打电话语速快是职业习惯,不代表他冷酷;老奶奶笑眯眯的就一定幸福?万一她是孤寡老人呢?”
田熹微被得脸颊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看……”
“看着。”
沈砚打断她,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走来的几个人,那是剧组新来的生活制片和两个场务,正一边走一边核对手里的单据。
沈砚低声快速道,“先看那个高个场务,他走路时左边肩膀下意识比右边低一点,为什么?”
田熹微愣了,什么为什么?
沈砚一拍脑门儿,“你不是喜欢猜吗?你猜猜场务的左边肩膀为什么会比右边低?”
田熹微整个人都不好了,刚才不是沈砚的不能瞎猜吗?怎么刚完就让她猜?
“是不能瞎猜啊,但是可以合理推测,场务平时要做什么?”
这个田熹微还是知道的,一般剧组的场务干的工作很杂,有的人负责车辆调配,有人负责食物、饮料的采购供应,甚至还有的场务负责记账和订票……不过干得最多的应该是在拍摄现场控制周边人员和搬东西等杂事,也叫场工。
沈砚两手一摊,“这就对了,他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可能是先的,如果不是,那就可能是单肩扛设备造成的习惯性倾斜。这不叫猜测,这叫合理推测。”
田熹微愣了一下,沈砚的好像还真挺有道理……
沈砚继续问道,“还有呢,你还看出了什么?”
田熹微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举手道,“他的头发根比较黑,发梢很黄,应该是好久没染头了。”
沈砚的白眼都要翻到上去了,无奈地摇摇头,“这不是某个职业的特征,而是所有人都有可能存在的特征……算了,你能观察到这个也有用,如果以后演一个家境不太好的女大学生,就可以这么染头发。”
田熹微撅起了嘴,她好不容易观察到的东西,被沈砚批得一文不值,怎么可能高忻起来?
林薇也来了兴趣,“沈,这……还能看出什么?”
沈砚就直接了,“你仔细看,他话的时候,手指会无意识地敲打大腿外侧,显得有点焦躁……”
林薇插嘴道,“明他性子急?”
“嗯……这个也算,如果演一个性子急的角色,可以用这种动作来表示。但我觉得,他这么急,可能是长期可能正在被催促某项工作进度留下的后遗症,也可以是职业病。”
林薇和田熹微面面相觑,她们实在是没想到,就这么看了一眼,沈砚就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当然远不止这些,沈砚指着新来的生活制片道,“再看李制片,他手里拿着单子,但眼神时不时瞟向手机,眉头微锁,可能同时在处理多件事情,或者在等一个重要的回复。他脚步很快,但每次停顿核对时都很仔细,明做事讲究效率但也注重细节。”
“最后那个矮个子场务,他一直跟在后面半步,很少插话,但耳朵是竖起来的,眼神一直盯着李制片手里的单子,态度很认真,他可能是新人,或者是刚负责某一个任务,正在熟悉流程。”
沈砚语速平稳,目光锐利,短短几十秒,就基于几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给出了远比田熹微那些“猜测”更贴近现实、更有血有肉的人物侧写。
就在这个时候,李制片也看到了沈砚和田熹微几人,他立刻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和沈砚握手,“沈老师,你回来得太及时了,我刚要给你打电话。王导那边拍摄进度很快,已经超前了好几,正好要拍你和潘老师在公交车上戏份。我正在等公交车站的人回复……哦对了,忘了给你介绍,这两位是我带来的助手,以后请你多多关照。”
李制片特意指了指矮个的那个场务,“侯刚入行,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沈老师和田老师多担待。”
沈砚和李制片握手寒暄几句,李制片就匆匆离去了,他确实有很多工作要忙。
林薇和田熹微则是人都傻了,尤其是田熹微,眼睛瞪得大大的,沈砚刚才的分析几乎全中,真不愧是沈老师啊。
田熹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观察人物,要这么观察,沈砚也太厉害了……
“观察,要抓细节,找特点,分析他们行为背后的可能原因,但不要轻易下结论。尤其是作为演员,你要做的是丰富人物的层次和真实感,而不是给他们贴标签。”沈砚总结道,“把你笔记本上那些猜测都删了,只记录你看到的客观事实。剩下的,用自己的逻辑去填充和理解。”
“嗯!我知道了师兄,谢谢师兄!”
田熹微用力点头,宝贝似的抱紧了笔记本,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沈砚则是没关心这个,相比之下,他更关心自己和潘月明在公交车上的戏份,这可是一场重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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