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影”二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沈逾明和观云心中激起了剧烈的波澜。
观云老人激动得浑身发抖,抓住沈逾明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沈院使!星玥她了‘尺影’!她意识深处还有反应!她还有救!尺影……尺影一定关键!”
沈逾明扶住情绪激动的老人:“观老先生,冷静些。‘尺影’究竟指什么?是否与量之影有关?”
观云努力平复呼吸,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什么。片刻,他仿佛下定了决心,拉着沈逾明和顾清辞走到外间,关好房门,压低声音道:“此事……本是我族最高机密,历代只有守墓人首领口口相传。但事到如今,星玥命悬一线,或许……唯有借助圣尺之力,才有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沈院使可知,完整的‘周量地尺’,其实并非一体铸造?”
沈逾明心中一动:“您的意思是……”
“不错。根据我族最古老的传承记忆碎片记载,‘周量地尺’原本由三部分组成。”观云伸出三根手指,“‘量’为主干,掌时星轨;‘量地’为基座,定地利山河;而第三部分,名为‘量影’,或称‘尺影’,最为神秘,据……掌阴阳变化,测命理气运,甚至能短暂干涉生机流转!”
量影?掌阴阳命理,干涉生机?沈逾明和顾清辞都露出震惊之色。这听起来,更像是玄学范畴的东西了。
“但这‘尺影’部分,早在数百年前就已失落,甚至连具体的形态和用法都几乎失传,只留下一个名字和一些模糊描述。”观云脸上露出追忆和困惑,“我原以为,圣尺在沈院使手中合一,便已是完整。但星玥昏迷中吐出‘尺影’,再联想到莲华教大祭司最后想打开的‘心锁’和那个空玉涵…老朽不得不怀疑,那‘尺影’,或许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烙印?或者传承?它就藏在星玥身上!莲华教想得到的,恐怕不仅仅是她的血和眼睛,还有这隐藏的‘尺影’奥秘!”
沈逾明皱眉思索。如果“尺影”是一种无形的传承或烙印,那如何利用它来救观星玥?又如何与量尺产生联系?
“观老先生,即便‘尺影’在星玥姑娘身上,我们该如何引动?圣尺如今也沉寂了。”沈逾明摸着枕边安静的量尺,感受着那微弱却确实存在的联系。
观云目光灼灼地看着量尺:“圣尺有灵,尺影若在,必有感应。星玥此刻生机将绝,或许正是‘尺影’本能护主,或者受到刺激,才会让她无意识吐露。我们需要做的,是创造一个能让圣尺与‘尺影’产生共鸣的环境,或许能暂时激发‘尺影’之力,护住星玥心脉一线生机,为我们寻找真正的救命之法争取时间!”
“如何创造这种环境?”顾清辞急切问道。
“需要特殊的阵法,汇聚纯净的星月之力,最好是在一处地气相对平和、又能沟通星辰的地方。还需要……星玥至亲之血为引,以及,”观云看向沈逾明,“沈院使您以圣尺之主身份,全力沟通圣尺,尝试感应和引导。”
沈逾明沉吟。阵法、地点、至亲之血都好办。关键在于他现在的状态,以及沉寂的量尺。
“我可以试试。地点选在哪里?格物院可行?”
观云摇头:“格物院身处闹市,地气繁杂,星辉也被建筑遮挡。最好是在城外,一处地势较高、开阔清净之所。我知道西山有一处地方,乃是我族早年一处隐秘的观星静修之地,地气尚算平和,视野开阔,或许可用。”
“西山?”沈逾明眉头微蹙,刚在那边经历大战,难免有心有余悸。但观云既然提出,想必那地方足够隐蔽安全。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阵法所需之物,星玥的情况拖不得了。”观云着就要走。
“观老先生且慢,”顾清辞叫住他,“即便暂时激发‘尺影’护住心脉,也只是拖延。您刚才的‘龙血菩提’、‘九窍还阳草’、‘万年石髓乳’,可有更具体的线索?下之大,我们该往何处去寻?”
观云脚步一顿,面露难色:“这些皆是传中的灵物,老朽也只在族中残破古籍中见过名目和零星描述。‘龙血菩提’据生于极炎之地,有真龙(或强大火属性灵兽)陨落之处,吸其精血灵气而生,千年一结果,形如血钻,有重塑经脉之奇效。‘九窍还阳草’则喜阴寒,常生于至阴地脉交汇的冰窟或深潭之底,草生九叶,叶有九窍,能滋养魂魄,续接生机。至于‘万年石髓乳’……更是缥缈,传闻乃大地灵脉凝结之精华,于钟乳石中孕育万年方得一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但所在必是灵气充沛又极其隐秘的洞福地,且必有灵兽或然阵法守护……”
每一个听起来都像是大海捞针,而且极度危险。
沈逾明却记住了每一个特征。只要有方向,总比漫无目的好。他看向顾清辞:“清辞,你医术通神,人脉也广,可曾听杏林前辈提起过类似灵物的踪迹?或者,江湖上是否有专门搜寻奇珍异宝的能人异士?”
顾清辞凝神思索,忽然眼睛一亮:“我师父当年云游四方时,似乎提过一嘴,南疆十万大山深处,曾有猎户误入一处地火熔岩峡谷,远远见到崖壁上有血色植株闪烁,酷似古籍记载的‘火龙血晶’,或许与‘龙血菩提’有关。但那里瘴毒遍地,凶兽出没,极为凶险。”
“南疆……”沈逾明想起西南雷殛谷的“山神之眼”,心头沉重。南疆正是莲华教势力可能渗透的区域,此去恐怕祸福难料。
“还有,”顾清辞继续道,“我记得几年前,一位来自北疆的行商曾来求医,闲聊时起,他们穿越北地‘寒渊’时,在冰层下隐约见过发光的九叶植物,但因寒气逼人,无法靠近。不知是否与‘九窍还阳草’有关。”
北疆寒渊,也是苦寒绝地。
“至于‘万年石髓乳’……”顾清辞摇头,“只听师父感慨过,此物或许只存在于道家传中的‘洞福地’,尘世难寻。”
线索虽渺茫,但总算有了两个大致方向——南疆火山,北疆寒渊。
“当务之急,是先为星玥姑娘争取时间。”沈逾明决断道,“观老先生,请您立刻准备阵法,我们尽快带星玥姑娘去西山那处静修地。阿成!”
“伯爷!”阿成一直在门外候着,闻声进来。
“你立刻去准备一辆舒适平稳的马车,多铺软垫,再调一队绝对可靠的好手随行护卫。我们今夜子时出发,秘密前往西山。同时,派人去荆无影那里知会一声,让他暗中照应西山路途。”
“是!”
“清辞,你准备路上和到了之后需要的药物、金针。我去试着……和尺子再沟通一下。”沈逾明看向枕边的量尺。
众人分头准备,格物院再次忙碌起来,却井然有序。
沈逾明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盘膝坐在床上,将量尺横于膝上。他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尝试着像之前那样,将精神沉入尺郑
尺身依旧安静,内里的星图模型也黯淡无光。但当他将手轻轻按在尺身上,默念着“尺影”,想象着观星玥那微弱生机时,尺身似乎极其轻微地……温了一瞬。
不是错觉!沈逾明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感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顾清辞轻柔的呼唤:“逾明,该用晚膳了,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沈逾明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亮光。刚才的沟通虽然依旧微弱,但他似乎捕捉到一点模糊的“指向性”,量尺对“尺影”和观星玥,并非全无反应。
“来了。”他应了一声,心收起量尺。
晚膳很清淡,沈逾明勉强吃了一些,主要靠参汤吊着精神。观云老人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又去检查阵法材料了。顾清辞细心地将各种药物和器械分门别类装好。
夜幕降临,格物院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肃穆紧张的气氛。
子时将至,马车已经备好,护卫也集结完毕。就在众人准备将依旧昏迷的观星玥心抬上马车时,格物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院使大人!顾夫人!开门!有急事!”是荆无影麾下一名亲信将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
沈逾明和阿成对视一眼,示意开门。
门开处,那名将领风尘仆仆闯进来,也顾不上行礼,急声道:“沈院使!刚刚接到八百里加急军报!西南……西南出大事了!雷殛谷的七彩瘴气昨夜突然暴涨,吞没了前方三个军寨!驻守的五千将士和周边数万百姓……生死不明!雷豹将军重伤突围,只带出百余人!沐氏祭司传出最后消息,‘山神之眼’已彻底暴走,地脉戾气正沿龙脉北上,若不阻止,最多一月,将波及江南!”
犹如一道晴霹雳,狠狠砸在众人头顶!
西南彻底失控了!而且灾祸即将蔓延!
沈逾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一个月……波及江南……
“陛下……陛下已知晓了吗?”他声音干涩。
“军报直送御前,陛下连夜召集群臣,正在商议对策!陛下口谕,请沈院使……务必保重身体,西南之事……恐还需仰仗院使和圣尺之力……”将领语气沉重。
沈逾明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边是命悬一线、或许藏着关键秘密的观星玥;一边是即将席卷南方的地大劫,关乎万千生灵!
他看了一眼马车中无知无觉的观星玥,又看了看手中沉寂的量尺。
今夜西山之行,还能成行吗?
而就在这内忧外患、焦头烂额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格物院外墙角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普通仆役衣服、低眉顺眼的身影,悄悄将一枚细的竹筒,塞进了墙壁一道不起眼的裂缝郑
竹筒内,一张纸条上只有四个字:
“尺主动,西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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