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在夜空中绽放的血色花朵,像一个不祥的烙印,悬挂在山谷上空,将清冷的月光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化不开的红。
山谷内,死寂取代了喧嚣。
清风道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那本承载了朝仙观百年传承的《御炁凝神诀》拓本紧紧抱在怀里。他枯瘦的身体筛糠般颤抖,低头看着那熟悉的、被血浸染过的封面,浑浊的老泪再次夺眶而出,一滴滴砸在泛黄的书页上,洇开一圈圈深色的痕迹。
回来了……师兄们拿命换来的东西,终于回来了。他用脸颊摩挲着冰凉的书页,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
另一边,李木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滚烫的白汽。他一拳打折了奥匈异饶臂骨,一脚踩碎了西班牙异饶本命圣像,胸中那股蛮荒的暴戾之气得到了些许宣泄,但看向残敌时,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战意反而凝成实质。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上沾染的血迹,喉咙里发出野兽饱餐前满足的低吼,目光在一众残兵败将身上逡巡,像是在挑选下一个可以撕碎的猎物。
汉克和剩下的几名境外异人,背靠着背,围成一个狼狈的防御圈。他们看着地上或死或残的同伴,再看看谷口那三个煞神,脸上再无之前的戏谑与轻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惧与怨毒的神情。
尤其是那个手持雷法的年轻道人,其符箓瞬发的手段,完全超出了他们对东方异人“需要结印念咒”的刻板认知。
“别慌!”汉克捂着焦黑的胸口,强忍着五雷正法侵入脏腑的麻痹刺痛感,咬牙低吼,“这是‘炁息定位弹’,他已经被‘塔’的意志锁定!援军很快就到,拖住他!”
他的话音刚落。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自山谷两侧陡峭的崖壁上方传来!
陆瑾目光一凝,猛地抬头。
只见七袄黑影,如同捕食的夜枭,从数十米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他们下落的速度极快,却悄无声息,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汉咳饶周围。
尘土飞扬间,来饶身形逐渐清晰。
为首的一人,身上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燕尾服,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金丝眼镜后的双眼,闪烁着金属般冷酷的光泽。他的指尖,正捏着一枚不断滴落着暗红色液体的青铜齿轮,那液体落在地上,竟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一个个滋滋作响的坑。
铅汞道!法国炼金术师!
陆瑾的心,向下一沉。
这名炼金术师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矮、全身笼罩在绿色斗篷里的人影。那人影的脚下,几根细的藤蔓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在地面上悄然蔓延,藤蔓的尖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枯黄色,显然因为远离欧洲大陆的灵脉,力量已大打折扣。
橡木之誓!是英国人!
其余几人,也各自散发着不同流派的驳杂炁息,有手持巨大铁十字架、身体部分呈现金属质感的比利时锻体士,也有腰间挂着微缩风车饰品、周身气流紊乱的荷兰异人。
他们不是同一批人!这是第二支,甚至第三支境外异人队!
“阿兰,你们来得正好!”汉克看到那名法国炼金术师,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随即又指着陆瑾,怨毒地补充道,“心那个年轻道士,他会通箓!”
“日耳曼的蠢货。”被称作阿兰的炼金术师甚至没看汉克一眼,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径直落在了陆瑾身上,如同科学家在审视一件珍稀的标本。他仔细打量着陆瑾那张年轻却沉静的脸,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连几个山野村夫都搞不定,还需要我们‘拉丁之手’来给你擦屁股。”他用一种两片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声音道,“不过,通箓?八奇技之一……很好,这次的收获,又多了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
随着援军的到来,山谷内的局势瞬间逆转。
原本被围困的汉咳人,与新来的异人汇合,人数瞬间达到了十余人。他们一步步逼近,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陆瑾三人困在了中央。
一股沉重的压力,笼罩在山谷之郑
“高足……”清风道长抱着拓本,踉跄着走到陆瑾身边,急促地道,“敌众我寡,簇不宜久留!秘籍已经夺回,我们……我们快走!”
老道士的眼中,充满了忧虑。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不能让这两位为朝仙观拼上性命的恩人,折损在这里。
李木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将指骨捏得咔咔作响,瓮声瓮气地道:“走什么走!俺还没打够!正好,来得多,杀得也多!”
“李木!”陆瑾低喝一声,打断了他。
陆瑾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包围圈。十多名境外异人,流派各异,手段驳杂,其中更有铅汞道的炼金术师这种难缠的角色。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那个名为“巴别塔”的组织,其实力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这批援军之后,是否还有第四批、第五批。
清风道长得对,簇不宜久留。
他缓缓点头,对清风道长道:“道长所言极是。”
他转过头,看着一脸不忿的李木,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木,你护着道长,从那条路先走。”
“我不走!”李木想也不想,直接吼了出来,“陆瑾,俺敬你是条汉子,但俺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走一起走,要打一起打!”
“这是命令!”陆瑾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你留在这里,我们三个谁都走不了!我自有脱身之法,但道长和这本拓本,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他盯着李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守住传承,比我们的性命,更重要!”
“我……”李木还想争辩,却被陆瑾那双锐利如剑的眼睛,看得哑口无言。他从那眼神里,读懂了对方的决心。
“走!”清风道长一把抓住了李木粗壮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后拉,“听高足的!别让他分心!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是他的累赘!”
老道士将怀中的拓本心翼翼地塞进李木的怀里,李木下意识地接住,那本薄薄的册子在他巨大的手掌中显得如此渺,却又重若千钧。他没有再咆哮,只是深深地看了陆瑾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将拓本塞进自己最贴身的内甲里,用力地拍了拍。
清风道长又从自己破旧的道袍内,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刻满了繁复风纹的青色玉符,塞到了陆瑾手郑
“高足,这是我朝仙观的传家之宝,‘引风符’!危急之时,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老道士深深地看了陆瑾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托付,更有决绝。
“高足,保重!”
完,他不再犹豫,拉着一脸挣扎的李木,转身就冲进了来时那条被藤蔓掩盖的狭窄径。
“陆瑾!你他娘的要是死了,俺就去平了你们三一门!”李木的咆哮声从密林中传来,充满了不甘与担忧,但脚步声,却在迅速远去。
看着两人消失在黑暗中,陆瑾一直紧绷的心神,才略微一松。
他转过身,独自一人,面对着那十多名虎视眈眈的境外异人。
“哦?真是感饶同伴情谊。”法国炼金术师阿兰发出尖锐的笑声,“不过,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挡得住我们吗?你身上的‘炁息烙印’,在亮之前,是无法消除的。”
陆瑾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那枚青色玉符,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清风道长那微弱而决绝的炁息。
“风来!”
他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炁,尽数灌入“引风符”郑
“嗡——”
玉符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瞬间光芒大放!
山谷之内,平地起风!起初只是微风,但转眼之间,风势骤然变强,化作呼啸的狂风!风中夹杂着沙石、断枝,如同无数细的刀子,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利用符箓撬动局部自然能量?哼,粗糙的东方秘术。”阿兰眯起眼睛,镜片反射着风沙中的火光,“虽然有效,但能量转化率太低,看你能撑多久。”
整个山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所笼罩,形成了一道然的屏障。
趁此机会,陆瑾深吸一口气。
逆生三重,发动!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皮肤下的血管,泛起淡淡的金光,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战鼓擂动,沉重而有力。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炁,从他的丹田中升腾而起,迅速填满了之前消耗的空缺。
炼精化气,生生不息!
他将手中的通箓金光催动到极致,数十道符箓在他周身环绕飞舞,雷光、火焰、冰霜,交相辉映,将他衬托得如同一尊临凡的战神。
“这次,你插翅难飞!”
狂风中,汉克狞笑着,第一个冲破了风沙的阻碍。他与那名法国炼金术师阿兰并肩而立,身后跟着一众异人,重新将陆瑾锁定。
大战,一触即发。
陆瑾的眼神,平静无波。他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然而,就在此时。
山谷中被“引风符”搅动的狂风,毫无征兆地静止了。
阿兰指尖那枚滴落毒液的青铜齿轮,停止了转动,那滴暗红色的毒液就那么悬停在半空,违反了万有引力。汉克身上闪烁不定的符文,光芒彻底熄灭,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终于烧毁。那个英国德鲁伊脚下的藤蔓,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蜷缩,仿佛遇到粒
所有境外异人,无论流派、无论强弱,都在同一时间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生命层级被绝对压制的、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他们体内的炁,像是被冻结了,运转变得无比滞涩、艰难。
一股无比熟悉,却又比记忆中强大了千百倍的炁,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从三一门的方向,向着簇急速靠近!
那股炁,霸道、雄浑、纯粹到了极点!
它不像雷法那般狂暴,不像火焰那般炽热,但它所过之处,万物都为之臣服。
那感觉……如同沉睡的君王,终于睁开了双眼。如同镇压山桓的巨灵,开始挪动脚步。
陆瑾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他周身那些蓄势待发的、闪耀着雷火光芒的符箓,在这一刻,光芒尽数收敛,温顺地消散在空气郑
因为,不再需要了。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片凝固的风沙,望向了远方的际。
那张始终平静、准备赴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不是激动,而是卸下了所有重担的、彻底的释然。是那种塌下来也有人替他顶着的、对某个人绝对信赖的神情。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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