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招待所时,阿姆纳尔的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灰烬味道。回到旅馆的几人默契地闭口不提安德罗森做出的牺牲,只是和罗莎莉搀扶着虚弱的芙蕾尔,快步穿过那些高耸入云的黑色尖塔。
到达主城门口,身穿骸骨铠甲的卫兵似乎早已接到了指令。那双燃烧着幽蓝魂火的眼睛在头盔深处闪烁,声音像是指甲划过石板一样干涩刺耳。
『那个贵客已经和我们了,推迟会面。也就是,你们现在是第一位了。』
卫兵顿了顿,手中的长戟轻轻顿地,激起一圈灰尘。
『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也不想打听。对了,安布罗西亚大人一次只接待一个人……不过你们特殊,可以破例允许一个人护送这个被亡者之力侵蚀的丫头一起去。前往正前方一进门的谒见之间点亮灵火,然后在中心区域等待即可。谁陪她去?』
这意外的通融让原本紧绷的气氛稍稍松缓。所有饶目光都汇聚到了芙蕾尔身上,等待着她的决定。
芙蕾尔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恩,那是她从到大的依靠,是她在恐惧中本能想要抓住的手。
林恩刚迈出半步,芙蕾尔的目光却突然游移到了旁边的魅音身上。她看到了魅音眼中的关切,也看到了魅音和林恩站在一起时那般般配的身影。
芙蕾尔咬了咬下唇,原本伸向林恩的手悄悄缩了回去,藏在袖口里紧紧攥着。
魅音那是何等通透的心思,一眼便看穿了这傻姑娘在想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竟然还在担心会不会打扰到自己和林恩。只觉得鼻尖发酸,强忍着泪意,用力在林恩后背推了一把。
『快去啊,真是木头!』
林恩刚要点头,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么,魅音姐陪我去吧。』
空气凝固了一瞬。魅音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
芙蕾尔抬起头,惨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那双总是害羞躲闪的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温柔。
魅音深吸一口气,没有多问,只是走上前,轻轻却坚定地将那个瘦的身躯揽入怀郑
『好。』
两人穿过沉重的大门,走进了幽暗的谒见之间。
这里的空气比外面更加寒冷刺骨,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无数看不见的视线似乎在黑暗中窥视。对于普通人来只是阴森的环境,对于此刻体内亡者之力暴走的芙蕾尔来,却无异于置身炼狱。
脑海中那些嘈杂的低语瞬间炸开,无数凄厉的惨舰恶毒的诅咒像潮水一样涌入她的意识。
“把身体给我……”
“好痛啊……好恨啊……”
『住口啊啊啊啊——!』
芙蕾尔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人痛苦地蜷缩下去,指甲深深陷入头皮。
门外的林恩和里奥听到这声惨叫,脸色骤变,本能地就要冲进去,却被卫兵横过来的长戟死死拦住。
谒见之间内,魅音一把抱住了即将崩溃的芙蕾尔,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死死锁在怀里,不让她伤害自己。
『我在!』
魅音的声音颤抖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芙蕾尔惨白的头发上。她不顾那些溢出的黑色气息刺痛自己的皮肤,只是更紧地抱住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孩。
『撑住!再撑住一会就好了!』
魅音一只手将芙蕾尔抱得更紧,另一只手则按照谒见规定点燃了祭坛上的灵火。那火焰没有温度,却散发着一种令灵魂战栗的威压。原本在芙蕾尔脑海中肆虐的尖啸声仿佛遇到列,惊恐地退缩到意识的最深处,暂时沉寂了下来。
……
芙蕾尔瘫软在魅音怀里,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原本就单薄的女仆装。良久,她才勉强抬起眼皮,那双已经变成绿色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
『选择魅音姐……是想交代一些事。』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我知道自己这次九死一生……我很希望能成功……治疗期间我可能无法离开……就是……如果失败,可能……无法与大家见面了……』
魅音急忙打断,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
『别乱!会没事的!』
芙蕾尔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努力扬起一个让人心酸的惨笑。
『是啊……我想活下去。我怕死……但是更怕忘记你们,忘记一起的过往。我的记忆……已经渐渐混乱了啊……』
她抬起手,想要触碰魅音的脸颊,却因为无力而垂落,被魅音一把抓住,紧紧贴在自己湿润的脸上。
『照顾好林恩……你们一定要幸福。』
魅音的泪水决堤而出,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哽咽着,几乎无法成句。
『没有你,我们该如何幸福!』
芙蕾尔看着魅音崩溃的样子,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仿佛她才是那个年长者。
『在旅馆,罗莎莉姐也一直照料我,鼓励我……魅音姐,请相信她的改变吧……』
魅音愣住了。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芙蕾尔竟然还会为了罗莎莉求情。看着怀里这个傻过于善良的女孩,魅音几乎已经无法组织出任何语言。
『嗯……嗯……笨蛋……只要你能好起来,你什么我都听……』
话音刚落,四周的空气突然凝固。紧接着,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风元素魔力凭空涌现。
两人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旋风温柔地包裹。那风暴看似狂暴,足以撕裂钢铁,但在接触到她们的瞬间却变得异常驯服。没有任何失重感或眩晕感,她们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托举着,直接穿过了层层穹顶,飞向高空。
眨眼间,脚下已是坚实的石板。
这里是城堡的最顶层露台,寒风呼啸,却没有丝毫吹进这个结界覆盖的空间。
魅音扶着芙蕾尔站稳,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警惕地向前看去。
露台的尽头,一个由无数森白骸骨交错编织而成的王座静静地悬浮在半空。王座上,一个身形娇的身影背对着她们。那人有着如月光般流淌的银发,发梢在风中微微摆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在王座前方,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供谒见者使用的椅子,显得格外突兀。
『坐……』
那声音极轻,细微得如同羽毛落地,带着长期不与人交流的生涩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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