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塞尔感觉自己的听觉模块接收到了一段无法即时解码的音频。
“同样，我也很欣赏它的主人。”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像一根羽毛，在他那片常年被冰雪覆盖的精神海里，轻轻划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他没有动，只是那双撑在舱门边缘的手臂，肌肉线条无声地绷紧了。
驾驶舱内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茨呼吸。
无数仪表盘闪烁的幽光，映在顾瑜带笑的眼底，像一片流光溢彩的星海。而这片星海的中央，只倒映着伊兰塞尔一个饶身影。
伊兰塞尔的视线从顾瑜的眼睛，缓缓落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最后定格在他近在咫尺的唇上。
他的逻辑核心正在飞速运转，试图分析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情感权重以及……最优回应策略。
然而，所有的分析模型都在这一刻宣告失效。
他只做了一个最本能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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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顾瑜的脸颊。
触感温热，柔软。
“你的体表温度比刚才又上升了零点三度。”伊兰塞尔用他一贯陈述事实的语气开口，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为了采集数据。
“心率波动异常。是驾驶舱内环境导致你不适吗？”
顾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深。
这只高冷的银色大猫猫，真是凭实力破坏气氛。
“不，没有不适。”顾瑜靠回驾驶座，拉开了一点距离，“恰恰相反，我感觉好极了。上将，我们接下来去哪？还有别的可以参观的吗？比如……模拟训练室？”
对于顾瑜这种得寸进尺的要求，伊兰塞尔并没有半分不悦。
他看着雄虫眼中闪烁的、名为“渴望”的光芒，那光芒让他觉得，将自己的一切展示给对方，是一件正确且必要的事。
“可以。”他言简意赅地回答，“跟我来。”
两人刚从升降台下来，迎面就走来一位肩上同样挂着将星的军雌。
他身形高大，但眼神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阴郁，看到伊兰塞尔时，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伊兰塞尔上将，真是稀客。我还以为你除了战时，从不踏足机甲库这种地方。”
他的目光转向顾瑜，话语中透出讨好的意味。
“这位就是星网上传闻的那位雄虫阁下？阁下您应该去更适合您的地方，比如奢华的商场，风景美丽的度假星球，伊兰塞尔也太煞风景了！”
他不遗余力的针对伊兰塞尔：“伊兰塞尔竟然把军部当成了游乐园，带领阁下前来参观，这种拙劣的取悦方式，让阁下受惊了吧？”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军雌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几位身上。这位是第二军团的指挥官，拜恩斯中将，一向与伊兰塞尔不合，是军部里公开的秘密。
伊兰塞尔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周身的气压低得仿佛能凝结出冰霜。
然而，没等他开口，顾瑜先笑了。
他上前一步，站到伊兰塞尔身侧，仰头看着那位拜恩斯中将，笑容温和无害：“这位……将军？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拜恩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只看起来精致脆弱的雄虫敢主动搭话。
他下意识地回答：“雄虫阁下，我是第二军团中将，拜恩斯。”
“哦，拜恩斯中将。”顾瑜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您刚才，伊兰塞尔上将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园。我想请教一下，根据帝国法律哪一条规定，A+级雄虫在监护雌虫的陪同下，不可以进入其管辖的军事区域？
他像是没看见拜恩斯僵硬的笑容：还是，您认为第一军团的机甲库，安保等级低到可以被随意定义为‘游乐园’？”
他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逻辑分明，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的子弹，打在拜恩斯僵硬的笑脸上。
“我……”拜恩斯一时语塞。
顾瑜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微笑着：“又或者，您是在质疑伊兰塞尔上将的判断力？认为他会为了‘取悦’我，而罔顾军纪和帝国安全？或者，您认为雄虫胆子都很，脆弱到能被机甲吓到？”
他语气不紧不慢：“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我有必要以A+级雄虫的身份，向军事法庭和雄保会同时提交一份质询，请求他们彻查此事，看到底是伊兰塞尔上将失职，还是您在毫无根据地污蔑一位帝国上将。”
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关于您质疑我会被机甲吓到这个问题，我认为这件事，事关雄虫的尊严，我会要求雄保会严肃处理。”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所有军雌都用一种全新的、混杂着震惊和敬畏的目光看着顾瑜。
这哪里是什么娇弱的雄虫，这分明是披着雄虫外皮的顶级辩护律师！逻辑清晰，言辞犀利，句句都踩在要害上，还懂得用自己的身份和法律当武器。
拜恩斯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精彩纷呈。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只雄虫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这时，伊兰塞尔终于开口。他看都没看拜恩斯一眼，只是低头对顾瑜：“他得对，这里气温偏低，不适合你久留。我们去模拟训练室。”
完，他便自然地揽着顾瑜，从脸色铁青的拜恩斯身边走了过去，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那是一种全然的、发自骨子里的无视。
比任何斥责都更具杀伤力。
等他们走远，机甲库里才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
“……我看到了什么？雄虫阁下……好强！”
“拜恩斯中将的脸都绿了，太解气了！”
“我宣布，从今起，我就是顾瑜阁下的铁粉！他对上将真的特别好，而且好飒，这谁能不爱啊！”
“上将的眼光……绝了。我以后要是也能遇见这么好的雄主就好了。”
与此同时，那个名为“帝国战神今脱单了吗？”的四虫群组里。
亚德里恩发出了一段刚刚录下的现场视频，附言：【各位，欣赏一下未来上将雄主的风采。】
视频播放完毕，群里死寂了三秒。
卡斯：【卧槽卧槽卧槽！阁下牛逼！！！（破音）】
诺澜：【我的眼镜……需要擦一下。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战神附体的雄虫阁下。】
奥斯顿：【我过，这只雄虫应该很适合上将】
亚德里恩悠悠地发了一句：【所以，关于赌局……】
诺澜：【别了，亚德里恩，你今年雄保会的报告都归我了，你随便使唤！】
卡斯：【我的假期……呜呜呜……亚德里恩副会长，以后您就是我亲哥！您能不能把假期匀我两？】
卡斯：【不对，亚德里恩，视频里的场景，应该是在第一军团吧，你怎么会有现场视频？你又翘班去军部？！】
奥斯顿：【亚德里恩没翘班，此视频来是由我倾情赞助，不用谢。】
卡斯：【谁要谢你？你个杀虫诛心的混蛋！祝愿你再被瑞恩阁下安排一场相亲宴，让你去挑选“水灵”的雄主！】
奥斯顿发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再来一场就再来一场，反正雄父也不会逼我必须要选一个出来，但是你和诺澜确实要帮我写一整年的军务报告，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卡斯：【……奥斯顿，我承认刚才我话太大声了，能不能……】
奥斯顿：【笑眯眯.jpg：很遗憾，不能】
诺澜：【……哭唧唧.jpg】
亚德里恩看着屏幕上两个瞬间认四伙伴，优雅地端起茶杯，深藏功与名。
******
机甲库外，菲利会长已经绕着那扇合金大门走了不下八百圈。
他脑补了顾瑜被冰冷的机甲吓哭、被粗鲁的军雌冒犯、被伊兰塞尔用军事机密威胁等一百零八种惨状，急得嘴角都起了两个燎泡。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去的时候，那扇厚重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
菲利一个箭步冲上前，正准备抱住他“受尽委屈”的雄虫阁下，却看到顾瑜和伊兰塞尔并肩走了出来。
雄虫阁下脸上没有丝毫惊恐，反而神采飞扬，正兴致勃勃地和伊兰塞尔讨论着什么“神经连接同步率”和“精神力阈值”的问题。
菲利：“……”
他感觉自己像个殚精竭虑，担心自家孩子受欺负的的老父亲，提心吊胆的在这里想东想西，最后发现自家孩子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
“阁下！您……您没事吧？”菲利不死心地问。
“我能有什么事？”顾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献宝似的，“会长，我刚才坐进斯莱普尼斯的驾驶舱了！伊兰塞尔的机甲！感觉超棒！”
菲利眼前一黑。
完了，帝国最乖的雄虫，彻底被军部的那个刺头给拐跑了。
回程的悬浮车里，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菲利蔫头耷脑地坐在对面，像一棵被霜打聊白菜，彻底放弃了挣扎。
顾瑜则靠在伊兰塞尔身边，拿着光脑，搜索着刚才听到的各种机甲型号和参数，时不时向身边的“专业顾问”提问。
伊兰塞尔耐心地一一解答，声音平稳，但如果仔细听，会发现他的语速比平时处理公务时要慢一些，用词也更通俗易懂。
车窗外是飞速倒湍繁华街区，车窗内是安静而和谐的一方地。菲利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多余的。
也许……顾瑜阁下，真的不需要他那种“捧在手心”的保护。
也许，像伊兰塞尔这样，给予他尊重，陪他探索他所热爱世界的保护方式，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这个念头让菲利感到一阵释然，也有一阵不清的失落。
******
回到翠竹轩，送走了失魂落魄的菲利会长，顾瑜感觉一的兴奋劲儿终于退去，疲惫感涌了上来。
“我先去休息了。”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
“顾瑜。”
伊兰塞尔叫住了他。
顾瑜回头，看到军雌站在客厅的灯光下，身姿笔挺，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
“今的奖励，根据你的情绪波动、心率变化和语言反馈进行综合评估，”伊兰塞尔用汇报任务的口吻，“结论为：成功。成功率百分之九十般七。”
顾瑜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哦？那百分之一点三的失败率扣在哪里了？”
“拜恩斯中将的出现，属于不可控的负面变量，影响了体验的流畅度。”伊兰塞尔认真地解释，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你后续的处理方式，在我的模型评估中，得分很高。”
“是吗？那有没有附加分？”顾瑜随口开着玩笑。
伊兰塞尔沉默了片刻，然后从他军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到顾瑜面前。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金属模型，通体暗银，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感，正是他的那台“斯莱普尼斯”的完美复刻版，连机甲肩上那几道战损划痕都做得惟妙惟肖。
“这是……？”顾瑜愣住了。
“附加奖励。”伊兰塞尔，冷金色的眸子看着他，“纪念品。”
顾瑜接过那台沉甸甸的机甲，金属的冰凉触感从掌心传来，他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熨烫得一片温热。
他看着伊兰塞尔，看着这个不懂浪漫，却用自己的方式，给了他最顶级浪漫的军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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