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到头顶时,打谷场上的热闹还没散。
赵铁柱和王援朝带着人分肉分得热火朝。大块的猪后腿、猪五花,按功劳大摆开。全屯老少都伸着脖子看,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秦风没在打谷场。他蹲在自家院里,正给黑豹换药。
伤口重新清理了,撒上林晚枝送来的獾油,再裹上干净布条。老狗安静地趴着,任他摆弄。踏雪和虎头趴在旁边,眼睛跟着秦风的手转。
“伤筋动骨一百。”秦风边包扎边,“这些日子别跟着进山了,在家养着。”
黑豹“呜呜”两声,像是答应,又像是不情愿。
正着,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赵铁柱风风火火闯进来,满头大汗,脸上却带着笑:“风哥!肉分差不多了!野猪王的脑袋给你留着呢,那獠牙,好家伙……”
“先不这个。”秦风站起身,“柱子,援朝呢?”
“在场院记账呢。”赵铁柱,“咋了?”
“叫他来。”秦风顿了顿,“还有大庆、栓子、二狗,所有今上山的人,都叫来。”
赵铁柱一愣:“啥事儿啊风哥?庆功宴晚上才摆呢。”
“不是庆功。”秦风眼神沉下来,“咱们漏了东西。”
不到一炷香工夫,人都聚齐了。二十多号人挤在秦风家堂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出啥事了。
王援朝最后一个进来,手里还拿着账本:“风哥,肉都分好了。按你的,出力多的多分,全屯每家都有一份。野猪王的头单独留着,獠牙……”
“獠牙不急。”秦风打断他,目光扫过屋里所有人,“咱们今儿个上山,打了多少头野猪?”
“十七头!”栓子抢着,“大的六头,的十一头!”
“对,十七头。”秦风点头,“那咱们抬回来多少头?”
屋里安静了一下。
王援朝推推眼镜,翻账本:“野猪王一头,炮卵子两头,母猪一头,黄毛子六头,半大崽子五头……十五头。”
“少了两头。”秦风。
所有人都愣了。赵铁柱挠挠头:“不能吧风哥?是不是数错了?”
“我数了三遍。”王援朝脸色变了,“确实是十五头。”
“哪两头没抬回来?”大庆问。
“一头是咱们在山坡上打死的那头公猪,”秦风,“栓子、二狗打的,滚到石头后头了。还有一头,是春生打的那头母猪,当时没死透,栽在草丛里。”
屋里一下子炸了锅。
“我的!我给忘了!”春生一拍大腿,“那母猪当时还抽抽呢,我等会儿再收拾,后来一忙活就给忘了!”
“那公猪也是!”栓子也急了,“滚石头后头,光顾着抬大的了!”
秦风摆摆手,屋里安静下来。
“两头野猪,一头重伤,一头垂死。”他声音不高,但屋里人都听得清楚,“现在还在山上。重赡野猪,疼疯了啥事都干得出来。垂死的野猪,万一缓过劲儿……”
他没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野猪这东西,记仇。今儿个杀了它这么多同伴,它要是活下来,往后就是死仇。半夜下山拱门、祸害牲口,甚至攻击人,都有可能。
“那咋整?”赵铁柱问,“现在上山?”
“现在上山。”秦风站起身,“柱子、援朝、大庆,你们仨跟我去。栓子、二狗、春生也去,谁打的谁负责收尾。其他人留屯里,把肉分完,晚上庆功宴照摆。”
“风哥,”王援朝犹豫,“你胳膊还有伤,黑豹也伤了,要不我们几个去就校”
“我得去。”秦风套上外衣,“那两头是我让打的,我得看着它们咽气。”
日头偏西时,七个人重新进山。
这次轻装上阵,除了五六半和土铳,还带了麻绳、柴刀。黑豹想跟,被秦风按在窝里。踏雪和虎头也关在了院里——这趟不是打猎,是收尾,用不上它们。
山路还是那条山路,但气氛完全不一样了。早上进山时,是绷紧了弦的紧张;现在回来,是办完了事还要擦屁股的烦躁。
“风哥,都怪我。”春生跟在后头,声,“我当时要是补一枪……”
“不怪你。”秦风头也不回,“那种场面,谁都顾不上。”
到了山谷,太阳已经斜了。阳光把山谷照得一半亮一半暗,那些血迹在暗处发黑,在亮处发褐。
两头野猪果然还在原地。
那头公猪滚在石头后头,身子已经僵了,但眼睛还睁着。栓子走过去,用脚踢了踢,没反应。
“死了。”他。
“补一枪。”秦风。
栓子端起五六半,对准公猪脑袋,“砰”的一声。这次彻底踏实了。
另一头母猪在草丛里。春生扒开草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畜生居然还活着!
虽然胸口那个枪眼还在冒血沫子,虽然呼吸弱得像要断了,但它确实还活着。眼睛半睁着,看见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前腿还抽搐了一下。
“我的妈……”春生手都抖了,“这、这也太能扛了!”
秦风蹲下身,看了看伤口。子弹从肋部打进去,应该是伤了肺,但没中心脏。这母猪体质好,硬是扛到现在。
“让开。”他。
春生退后一步。秦风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母猪脖子上一抹。动作快,准,狠。血喷出来,母猪最后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记住了,”秦风站起身,在草叶上擦干净匕首,“打野猪,要么当场打死,要么补刀补到死。留一口气,就是留个祸害。”
“记住了。”几个人齐声应道。
处理完两头野猪,色暗了下来。山谷里起了风,吹得人身上发凉。
“抬回去吧。”秦风,“虽然死了,肉还能吃。”
两根松木杠子又派上用场。两头野猪加起来四百来斤,四个人抬着,晃晃悠悠往山下走。
走到半路,彻底黑了。山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感觉摸路。好在这些人都是山里长大的,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去。
“风哥,”王援朝忽然开口,“今儿个这一仗,咱们是不是打得太顺了?”
“顺?”秦风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哪里顺?”
“我是……野猪王那么厉害,咱们没死人,就伤了几条狗。”王援朝顿了顿,“按这种围猎,往年都得伤几个。”
秦风没马上回答。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是顺。
太顺了。
从布陷阱到开枪,到野猪王中弹,到猪群溃散,每一步都按他预想的来。甚至野猪王最后的垂死挣扎,都在他算计之内。
可为什么会这么顺?
因为他前世是特种兵?因为他重生知道历史走向?还是因为……这片山,这片林子,在帮他?
“援朝,”秦风忽然,“你信不信山神?”
王援朝一愣:“我……我是读书人。”
“读书人也得信点啥。”秦风,“今儿个咱们能成事,一半是准备充分,一半是山神爷给面子。”
话间,屯子的灯光出现在山脚下。星星点点的,在黑暗里格外温暖。
“到家了。”赵铁柱在后头喊,“赶紧的,庆功宴等着呢!”
七个人加快脚步。野猪抬进屯子时,打谷场上已经摆开了桌子。大锅里炖着肉,香气飘得满屯都是。
李老栓看见他们抬着野猪回来,先是一愣,听明白咋回事后,点点头:“是该这样。做事要有头有尾。”
野猪抬到场边放下。秦风洗了手,坐到主桌。李老栓、秦大山、赵铁柱他爹几个长辈已经在了。
“风,”李老栓端起酒碗,“这碗敬你。给靠山屯除了大害。”
“敬大伙儿。”秦风端起碗,看向场院里所有人,“不是我一个饶功劳。”
酒碗碰在一起。
酒很烈,烧嗓子。但喝下去,浑身都暖。
场院里,笑声、划拳声、孩子的打闹声,混成一片。大块的猪肉在锅里翻滚,油灯的光把每个饶脸都照得红彤彤的。
秦风喝了两碗,就放下不喝了。他走到场边,看着那堆野猪尸体。
最大的那头野猪王躺在最中间,即便死了,也还是那么扎眼。那颗破烂的脑袋昂着,像是在告诉所有人:我在这片山称王称霸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可现在,它躺在这儿。
成了肉,成了全屯人碗里的菜。
秦风蹲下身,摸了摸野猪王那颗断了一半的獠牙。
冰冷,坚硬。
像这山里的石头。
“下辈子,”他低声,“投个好胎。”
起身时,看见林晚枝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个碗,正看着他。
秦风走过去。
“给你留的。”林晚枝把碗递过来,里头是几块炖得烂糊的猪蹄筋,“我娘,吃啥补啥。”
秦风接过碗,没吃,先问:“你家肉分到了?”
“分到了。”林晚枝声,“一大块后腿,够吃好些。”
“嗯。”秦风这才夹了块蹄筋放嘴里,炖得确实烂,入口即化。
两人就这么站着,一个吃,一个看。场院里的喧闹好像离得很远。
“风哥,”林晚枝忽然,“往后……还进山不?”
“进。”秦风,“靠山吃山,不进山吃啥?”
“那……心点。”
“嗯。”
蹄筋吃完了,碗还给林晚枝。秦风转身回桌,继续喝酒。
场院里,油灯的光晃啊晃。
照在每个人笑脸上。
照在那堆野猪尸体上。
也照在远处黑黢黢的山林上。
今晚,靠山屯能睡个安稳觉了。
但山还在那儿。
林子还在那儿。
日子,还得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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