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暖意，吹拂着坤宁宫的琉璃瓦。
宫殿内灯火通明，一张不算大的方桌上，菜肴简单却精致。
朱元璋，马皇后，还有大明第一名将徐达，三人围坐一堂。
没有君臣之礼，更像是家人闲话。
“德啊，来，多吃点。”
朱元璋亲自夹起一只烤得焦黄流油的鹅腿，放进徐达碗里。
“你这背上的旧伤，反反复复的，得多补补。这可是御厨特地为你做的。”
徐达看着碗里的鹅腿，心里暖洋洋的。
他抬起头，刚要道谢，却看到朱元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算计。
“陛下，您有话就直。”徐达拿起筷子，叹了口气，“跟臣，还用得着绕弯子？”
“嘿！”朱元璋一拍大腿，“还是你懂俺老朱！”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开口：“德啊，你看……俺家老五，朱肃那子，年纪也不了……”
话还没完，徐达“啪”地一下就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那力道，震得碗碟都跳了一下。
“陛下！”
徐达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活脱脱一副要上阵杀敌的模样。
“您要是想提这事，那这顿饭，臣不吃了！”
他梗着脖子，吹胡子瞪眼。
“您要是敢把俺闺女许给那个混子，您还不如直接给俺徐家一口棺材，让俺们父女俩一块儿躺进去算了！”
这话得极重，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马皇后赶紧出来打圆场，轻轻拍了拍徐达的胳膊。
“哎，徐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嘛。”
她转头嗔怪地看了一眼朱元璋，“陛下也是，哪有您这么提亲的？把徐大哥都给吓着了。”
朱元璋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没敢吱声。
“妹子，不是俺不给你和陛下脸面。”
徐达对着马皇后，语气总算缓和了些。
但他一提起朱肃，那火气又“噌”地冒了上来。
“你们是不知道那子有多混账！时候，他把蓝玉的宝贝胡子给偷偷剪了，害得蓝玉顶着个狗啃的胡子，半个月没脸见人！”
“还有常遇春，那子撺掇着常遇春的儿子常茂，去掏常遇春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钱！结果被抓了个正着，常茂被吊起来打，那子倒好，跑得比谁都快！”
徐达越越气，唾沫星子横飞。
“就这么个玩意儿，他配得上俺闺女？俺闺女要是嫁给他，那不是跳火坑里去了吗！”
“你个老子！”
朱元璋听不下去了，也把筷子一拍。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记到现在？你心眼儿咋就那么呢！蓝玉跟常遇春都没啥，就你在这儿斤斤计较！”
“那是我闺女！不是他们闺女！”徐达寸步不让。
“你！”朱元璋气得手指头直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换了个策略。
“德，俺问你，你那背上的旧伤，是不是每到阴雨就疼得睡不着觉？”
徐达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零头：“是又如何？”
“太医们是不是都束手无策，只能让你用热敷缓解？”
“是。”
“那俺告诉你，俺家老五，那个混子，不知道从哪儿给你寻来了一副灵药！”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得意，“他，那药能让你这旧伤，去根！”
徐达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我这伤是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多少名医都看过了，都只能养着。他一个毛头子，能有什么办法？”
“信不信由你！”朱元璋哼了哼，“药已经送到你府上了，你回去一试便知。俺老朱拿这事骗你作甚？”
徐达沉默了。
他知道朱元璋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可一想到要把女儿嫁给朱肃，他心里就堵得慌。
“陛下，就算……就算他真的找到了灵药，那也是两码事。”徐达的语气软了下来，但态度依旧坚决，“俺那闺女妙云，跟朱肃从就不对付，见面就掐。这要是凑到一块儿，那家里还不得鸡飞狗跳？”
“至于俺那闺女妙锦，”他叹了口气，“那孩子性子太静，整就知道看书写字，最近还念叨着想去道观里清修，对这些男婚女嫁的事，压根没兴趣。”
“哎，这可不成。”马皇后连忙开口。
“妙锦那孩子性子安静，正好跟老五那跳脱的性子互补嘛。两口子过日子，不就得一个闹一个静，才能长久？”
她觉得徐妙锦温婉娴静，不定真能让朱肃收收心。
“不行！”
朱元璋却一口回绝。
“就得是徐妙云！那丫头泼辣，有手段！老五那个混世魔王，就得找个能管得住他的！妙锦那丫头太软，嫁过去，还不得被老五欺负死？”
在朱元璋看来，这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给儿子找个管教。
徐达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合着您是给儿子找媳妇，还是找个驯兽师啊？
他决定放出最后的杀手锏。
“陛下！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徐达豁出去了，几乎是咬着牙道：“您家那宝贝儿子，俺家妙云和妙锦，他……他全都要！”
“轰！”
这话一出，坤宁宫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马皇后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
朱元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色变成了酱紫色。
徐达冷眼看着，心想，这下您没话了吧？看您怎么收场！
谁知，朱元璋突然转向他，恶狠狠地道：“你放心！俺已经替你抽过他了！”
“啊？”徐达懵了。
“俺亲自拿的鞭子，蘸了水的！抽得那子鬼哭狼嚎，屁股都开花了！”朱元璋咬牙切齿，“俺让他半个月都没下了床。”
看着朱元璋那副恨不得再生吞了儿子的表情，徐达彻底没辙了。
皇帝都把儿子揍成这样了，他还能什么？
再不答应，倒显得他这个做臣子的不识好歹了。
“唉……”
徐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泄了气。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像是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跟过去告别。
“罢了，罢了。”
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既然陛下和娘娘都这么了，臣……臣还能什么？”
“这门亲事，臣应了。就……就定妙云吧。”
“好！”朱元璋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脸上的怒气一扫而空，笑得合不拢嘴，“德啊，你放心！等俺家老五娶了你家闺女，俺让他给你请安！”
徐达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过，陛下。”徐达定了定神，提出了最后一个条件，“此事，还请暂缓昭告下。”
“为何？”朱元璋不解。
徐达的目光投向北方，眼神变得锐利而深远。
“臣，即将再次远征漠北，扫荡蒙元余孽。待臣凯旋之日，再为孩子们操办婚事，岂不是双喜临门？”
朱元璋看着自己这位风雨同舟几十年的老兄弟，重重地点零头。
“好！就依你！”
“咱们君臣，就在这坤宁宫里定下约定！”
“等你凯旋归来，俺就亲自下旨，为你家妙云和俺家老五赐婚！风风光光，昭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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