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山脊,最后的余温被夜晚的凉气迅速吞噬。破败的宗门院子里,只剩下陆不言肚子里传来的、越来越响亮的“咕噜”声,在进行着绝望的抗争。
那口寄予厚望的枯井,果然没让陆不言“失望”。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摇动锈蚀的辘轳,提上来的半桶水里,漂浮着可疑的孑孓和腐烂的树叶。更致命的是,他的右手刚碰到桶沿,眼前就跳出了提示:
【物品名称:被污染的井水】 【成分:h?o、微生物(超标)、腐烂有机物、微量死灵气息(来源:井底三具无名骸骨)】 【状态:不建议直接饮用】 【隐藏条款:煮沸后微生物致死率99%,但死灵气息无法祛除,长期饮用有1%几率获得‘通灵’体质(伴随随机性夜间惊厥)。】
陆不言默默地把水桶放下了。
通灵体质?夜间惊厥?这代价未免也太抽象了!他现在只想喝口干净水,不想跟井底下的邻居们搞联谊。
饥渴交加,寒意渐起。
陆不言缩着脖子,回到了那座四面漏风的大殿。至少这里还能挡点露水。他摸索着,想在供桌底下找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凑合一晚。
就在他弯腰时,怀里那枚灰扑颇令牌不心掉了出来,“啪”地一声轻响,落在积满灰尘的地上。
“啧,唯一的‘遗产’……”陆不言嘟囔着,弯腰去捡。
就在他的手指再次触碰到令牌的瞬间——
嗡……
一种极其微弱、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从令牌上传导至他的指尖,再流入那冰冷的“概念接口”。
不再是浩如烟海的协议条款,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仿佛随时会断线的“连接副?
同时,他视野边缘,之前那【宗门概念网络(当前信号强度:无)】的提示,后面“无”的字样,极其模糊地闪烁了一下,变成了【信号强度:微弱(0.001%)】!
虽然只有一刹那,又迅速归零,但陆言确信自己看到了!
“有信号?”他猛地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这玩意还能联网?”
难道是因为……黑了?某些干扰减少了?或者这大殿里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立刻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那枚令牌,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再次捕捉那丝微弱的连接。
一次,两次,三次……
就在他精神快要耗尽,头晕眼花之时,那丝连接终于再次被捕捉到!虽然极其不稳定,但确实存在!
【连接汁…信号波动剧烈……正在尝试接入‘宗门概念网络’……】 【警告:能量不足,权限过低,连接可能随时中断。】 【接入成功!欢迎回来,背锅侠(划掉)宗主陆不言。当前可用服务:】 【1. 宗门负债实时查询】 【2. 基础规则漏洞库(本地缓存版,版本号:0.01)】 【3. 祖师爷留言板(最后更新:三百年前)】
陆不言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还真有网络!虽然看起来寒酸得可怜。
他迫不及待地用意念点开第一个【宗门负债实时查询】。
刷啦!
一个更加具体,也更加令人绝望的列表弹了出来:
【诚信宗总负债清单:】
· 欠烈阳宗王长老:三百下品灵石(本笔债务状态:已核销-基于担保人社会性死亡条款。备注:债权人极度不满,存在暴力追索风险)
· 欠青木城税赋司:自五十年前起,累计欠缴灵石一千二百块,滞纳金三百块。
· 欠百草阁:药材款八十五块下品灵石(逾期二十年)。
· 欠神兵坊:法器维修尾款三十块下品灵石(逾期十五年)。
· 欠灵兽宗:坐骑饲料款(一头老瘸腿仙鹤)两百块下品灵石(逾期十年,仙鹤已饿死)。
· ……(以下省略十余项额债务)
· 【隐藏债务】:拖欠‘规则维护费’予‘道服务器’,计:标准单位【规则之力】x 1(逾期未支付,利息持续累计中)。
陆不言看着最后一项,眼皮狂跳。
规则维护费?道服务器?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宗门以前还跟道有业务往来?而且还欠费了?!这利息怎么算?会不会遭谴?
他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赶紧关掉了负债列表。再看下去,他怕自己道心崩溃。
接着,他点开邻二个【基础规则漏洞库】。
这个界面更简单,更像是一个本地文档,里面零零散散记录着一些疑似是历代祖师发现的、关于青木城周边地区地规则的一些“bug”或者“未明确条款”。
【漏洞编号:001】 【涉及规则:《青木城地区基础商业法则》-第233条:诚实信用原则】 【漏洞描述:该条款对‘诚实’的定义过于主观,未量化标准。且未明确规定违反后的具体惩罚执行主体。可利用此漏洞进挟技术性真实陈述’(俗称:钻空子)。】 【风险:可能引发对方主观恶意,导致物理超度。】
【漏洞编号:002】 【涉及规则:通用物理规则-重力】 【漏洞描述:在青木城西山乱葬岗区域,每逢子时,重力有几率短暂失效0.1秒(原因未知)。】 【风险:可能会飘起来然后摔死。】
【漏洞编号:003】 【涉及规则:通用能量规则-灵气吸收】 【漏洞描述:低阶修士吐纳时,若以特定频率(附:频率图谱)震动喉结,可提升约0.5%的灵气吸收效率(副作用:看起来像在打嗝)。】 【风险:可能被误认为挑衅遭打。】
……
这些漏洞有的看起来有点用,有的极其坑爹,有的则完全不知道能用来干嘛。
但陆不言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点兴奋。
这才是宝藏啊!虽然现在大部分用不上,但这些都是信息差,是能在这个规则世界里活下去的本钱!
最后,他怀着朝圣般的心情,点开了那个【祖师爷留言板】。
然后他就后悔了。
留言板上的信息寥寥无几,而且画风越来越歪:
【初代祖师:地为契,规则为法!吾道不孤!】 【五代祖师:赚了!赚了!今和东山土地佬签了个大单!承包了他辖区所有祈雨的活儿!】 【十八代祖师:唉,土地佬破产跑路了,尾款收不回来了……祖师爷们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二十代祖师:有没有人能告诉我,‘道服务器’的客服电话是多少?逾期费快付不起了!在线等,挺急的!】 【二十一代祖师(陆不言的师父的师父?):徒儿,为师去星空深处寻找‘终极合同’了,宗门就交给你了!ps:灶房埋了三块灵石,是咱们最后的启动资金,省着点花。】 【最新留言(来自陆不言的师父):师父!您骗人!灶房底下只有一张您欠我三块灵石的借条!我也走了!去找真正的财富自由了!最后一代弟子,为师对不住你,灶房瓦罐下压了半块干粮,算是对你的补偿……】
陆不言:“……”
他默默地退出留言板,感觉心更累了。
这都是一群什么奇葩祖师?从雄心勃勃到被欠款拖垮,再到互相坑蒙拐骗,最后跑路……
他算是知道这宗门的“诚信”是怎么没的了。
合着整个宗门的历史,就是一部被债务拖垮、祖师爷们接连跑路的血泪史?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那个便宜师父不是去找机缘,纯粹是欠债跑路了!
陆不言长长地叹了口气,仰头看着殿顶破洞露出的几颗疏星。
绝望之中,似乎又透着一丝古怪的希望。
虽然负债累累,虽然祖师爷们不靠谱,虽然金手指限制巨大且危险……
但至少,他初步搞懂了自己所处的境地,并且获得了一个虽然破烂但可能有点用的“数据库”。
当务之急,还是得搞钱……搞灵石。
给令牌充能,维持这个时断时续的网络连接,或许能发现更多有用的东西。
另外,祖师爷留言里提到的……灶房瓦罐下的半块干粮?
陆不言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他挣扎着爬起来,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走向了那间比大殿还要破败几分的灶房。
在一片狼藉和厚厚的灰尘下,他果然在一个歪倒的瓦罐下,摸到了半块硬得能砸死饶、疑似窝窝头的东西。
他用右手碰了一下。
【物品名称:过期发霉的杂粮窝头】 【状态:严重变质,硬度9.0】 【隐藏条款:因其过于坚硬,可临时充当钝器使用(攻击力+1)。食用后有99.9%几率导致严重腹泻和食物中毒。】 【备注:它曾经是半块救命的干粮,现在它是潜在的凶器。】
陆不言拿着这半块“凶器”,站在凄冷的月光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道爷的协议之路,看来首先得从《荒野求生》开始起步。
或许,明真的得去山下的坊市碰碰运气了。
用这右手,去看看能不能捡点漏,或者……找点合法(或许不那么合法)的搞钱门路。
至少,得先买几个新鲜的、没有附加条款的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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