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舟察觉气氛凝滞,朗声笑道:“祖母,婶娘,莫谈这些劳神事。今日既是家宴,不如趣闻?刚刚离弟与我他养了只灵狐,乖巧得很。”
他有意活络,老夫人面色稍霁,饶有兴致道:“哦?灵狐?倒是稀罕物。”
张云螭的生母也温婉接话:“少年人养些灵宠,添些生气也好。江公子武艺冠绝同院,想来自有驯兽之能。”
江离谦道:“夫人谬赞,不过是只寻常狐,偶得缘分罢了。”
他话音落,厅外忽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青衣厮躬身入内,附在张云螭耳边低语。
张云螭神色不变,只微微颔首,随即起身向老夫人一揖:“祖母,庄上送来几筐新摘的蜜柚,孙儿去安排入库,稍后便回。”
老夫人摆手:“去吧。”
张云螭步履从容离席,月白道袍拂过门槛,消失在廊下阴影郑
席间一时只剩碗箸轻碰之声。张云舟又为江离斟满一杯酒,琥珀酒液在烛光下漾开涟漪。
“离弟,”他压低声音,眼中暖意如旧,“祖母寿辰在即,府里会请戏班子,唱《游园惊梦》。你幼时最爱听戏,这次定要留下多住几日。”
江离心下一动,幼年随父母拜访张家,张云舟确常带他溜去戏台边,躲在幕布后偷看。那份无忧时光,如今想来如隔薄雾。
他正欲答话,却见老夫人放下汤匙,目光如电般射来:“云舟,莫只顾着叙旧。江公子既是道院高足,何不请他露一手,为家宴助兴?”
此言一出,几位夫人皆抬眼望来,神色各异。艳丽妇人嘴角微撇,似笑非笑;雍容妇人则面露期待。
张云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似期待又似好奇。
江离心中那沉淀的疏离感骤然翻涌——这灯火辉煌的花厅,终究不是道院那清寂的院落。
他指尖收紧杯壁,面上却平静无波,只待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试炼。
秋风穿过回廊,卷起几片丹桂,香气甜腻得近乎窒息。
闻听此言,张云舟脸上噙着温和笑意,先对老夫人欠了欠身,才缓声道:“祖母,离弟才刚进道院不久,怕是还没来得及研习精深道术,您莫要为难他才是。”
江离望着主动为自己解围的云舟哥,心里一暖。
他悄悄拉了拉云舟的衣袖,示意不必多言,随即直起身,对着老夫人拱手行礼,语气谦逊却不失稳妥:“子修为尚浅,精深道术确是未及深究,今日便斗胆为诸位长辈舞一套粗浅剑术,权当助兴,还望长辈们莫要见笑。”
言罢,江离迈步走到场中,脚步轻稳,不见半分局促。
右手缓缓按上剑柄,青锋剑随之一振,剑鞘轻响中,一道冷冽剑光悄然出鞘。
他施展的正是流云破月剑经中前四式剑眨
在厅中灯火的映照下,手中青锋剑如流萤掠空,剑招起落间尽是舒展与灵动——时而剑随身转,似江潮漫过岸石,绵密却不拖沓;时而剑锋斜挑,若残月穿破云絮,轻巧又藏着稳劲,虽无凌厉杀气,却透着少年人在招式里磨出的踏实与韧劲。
剑尖挽了个圆融的弧,如月华垂落清潭,最后一式“回风扫叶”悄然收束。
江离手腕轻抖,青锋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微鸣,随即“铮”地一声,精准地滑入腰间的剑鞘。他气息匀长,面不改色,仿佛方才那番行云流水的舞动不过是信手拈来,对老夫人方向躬身一礼,沉稳道:“雕虫技,献丑了。”
花厅内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克制的赞叹。
老夫人眼中那丝审视已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她微微颔首,声音比方才更添了几分温度:“好!虽只是四式剑招,却深得剑中之意,根基扎实,气韵内敛。道院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她转向身旁雍容的妇人,“你看如何?”
张云螭的生母含笑点头,眼中满是欣赏:“母亲的是。江公子舞剑,动静相宜,收放自如,非一日之功。这剑招看似简单,却将那份少年饶锐气与沉稳糅合得恰到好处,颇有章法,难得,难得。”她语气真诚,显然对江离的印象极好。
然而,另一侧那位衣着艳丽的妇人(张云虎的生母)却扯了扯嘴角,用手中丝帕按了按唇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几人听见:“到底是道院出来的,别的本事不知,这花架子倒是练得纯熟。”
她眼风扫过依旧垂着头、脸色却更显苍白的张云虎,那眼神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虎儿,你可瞧仔细了?这才是正经修行人该有的样子!”
张云虎猛地一颤,头埋得更深,几乎要缩进衣领里,手指死死绞着衣角,指节泛着青白。
方才江离舞剑时那流畅的身姿、沉稳的气度,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心上,与母亲尖刻的话语交织,让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花厅。
张云舟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飞快掠过一丝冷意,随即又化作融融暖意,起身迎向归座的江离,朗声道:“离弟这一手,当真是风采卓然!”
他亲自为江离斟满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荡漾着暖光,“快饮一杯润润喉。”他语气里的亲昵与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江离接过酒杯,指尖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温热,对张云舟感激地微微颔首。
他目光沉静,方才舞剑时凝聚的心神缓缓平复,重新端坐,仿佛方才那场的“试炼”只是席间一段寻常插曲,并未在他心底掀起太多波澜。
衣着艳丽的妇人,一手执帕子轻轻按了按唇角,先朝着主位的老夫人欠了欠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又难掩赞叹的热络道:“昨日晚宴后,听虎儿回府念叨,江公子月中演武时,竟能一人接连对上四位同门弟子,最后还尽数胜了!这般年纪有这般身手,当真是人中龙凤!只可惜那日我没能去瞧,心里头总记挂着这份遗憾。”
到这儿,她话锋微顿,目光转向江离时,眼底添了几分探询的暖意,笑容也更显亲和:“不过今日倒巧了,府里刚来了位新护卫,修为也是淬体境炼皮阶段,跟江公子正好相当。江公子今日难得在此,能否赏个脸,与他过两招?也让我们这些长辈瞧瞧炼皮境的好手对招,沾沾少年饶锐气,也算添个乐子。”
听得此言,张云舟眼眸眯了眯,场间众人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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