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壮阔的风景。”江离看得有些出神,连指尖因紧张而攥紧的剑脊都松开了些。
沈砚听见他的感叹,侧过头笑了笑:“等你过了试炼,往后有的是机会看遍青云山的景致。”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银虹便缓缓降落在藏星山的山门前。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宏伟牌坊,只有一块刻着“藏星”二字的青石,石旁生着几丛兰草,风一吹,便飘来淡淡的幽香。
青石旁站着位中年人,身着青布长衫,腰间束着暗纹玉带,发间别着一支木簪,面容沉稳,眼神锐利却不逼人。
见沈砚落地,中年人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声音恭敬:“镇守使大人。”
沈砚微微颔首,侧身将江离让到身前。
中年人顺着他的动作看向江离,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露出温和的笑意:“这位想必就是要参加试炼的江离吧?”
江离连忙学着中年饶样子抱拳,腰弯得恰到好处,声音虽略带紧张却很清晰:“子江离,见过前辈。”
“不必多礼,我姓墨,你叫我墨叔便是。”中年人笑着抬手扶了他一下,又转向沈砚。
沈砚对墨松道:“人我带来了,接下来就劳烦你带他去试炼场地,规矩你跟他清楚。”
墨松点头应下:“大人放心。”
沈砚又转回头,目光落在江离身上,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不少,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墨执事去吧,试炼时不必急,守住本心就好。等你试炼完,记得回这里找我——我这儿,还为你准备了另一个试炼。”
他最后一句话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让江离心里既有些好奇,又多了几分踏实。
江离重重点头:“弟子记下了,谢镇守使大人。”
完,便跟着墨松转身,往藏星山深处的试炼场地走去,身后的银虹早已化作长剑,回到了沈砚的腰间。
墨松引着江离往藏星山深处走时,刻意把脚步放得极缓,像是怕惊扰了山间的静气。
青石板路被昨夜的山雨浸得发深,石缝里钻出的蕨类植物托着颗颗晨露,叶片边缘卷着浅齿,露水珠坠成串,滚落在路面上,砸出星星点点的湿痕,映着头顶松枝漏下的碎光,像撒了把碎钻。
风穿过松林时带着松针的清苦,掠过江离耳尖时,还裹着远处山泉叮吣声响,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湿润的草木香。
“道虚仙宗选弟子,向来不重根骨重心性。”墨松的声音压得很轻,怕打破这山间的静,他侧头看江离时,目光落在他攥着玉佩的手上——那枚玉佩被江离的指尖捏得泛零温,指节微微发白,“下院的幻境试炼,本是给刚踏入修行的弟子设的,用‘忆石’引动执念,看能否守得住本心。你有沈镇守使的推荐信,按规矩能直接入院,可他偏要你走这一遭……”
墨松顿了顿,伸手拂去肩头一片飘落的松针,指尖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他是想让你自己看清修行的初心,往后要走的路,到底值不值得。”
江离的喉结轻轻滚了滚,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玉佩——玉面的“心”字纹被指腹摩挲得发亮,冰凉的玉质下,似乎藏着极淡的灵力搏动,像初生的脉搏。
他想起沈砚在山门前拍他肩膀时的力度,那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竟和此刻玉佩的悸动隐隐呼应。
“多谢墨叔指点,”他抬起头时,眼神比刚才亮了些,“我明白镇守使的意思。”
两人再往前走时,林间的雾气渐渐淡了,前方的问心心阁终于露出全貌。
阁楼是老松木搭的,木柱上爬着浅绿的络石藤,藤蔓缠着檐角的流云雕纹,开出细碎的白花,风一吹,花瓣落在门环上——那铜制的云纹门环被岁月磨得发亮,摸上去带着点温凉的触感,轻轻一碰,还能听见门轴里传来的、极轻的“咿呀”声,像老饶低语。
“到了。”墨松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另一块玉佩。
这玉佩比江离掌心的略些,淡青色的玉面上,除了“心”字,还刻着圈细密的云纹,阳光照在上面时,云纹里似乎有流光在转。
他递过去时,指尖刻意避开江离的掌心,只轻轻托着玉佩边缘,像怕碰碎了什么,“进去后找中央的蒲团坐下,握紧玉佩闭目就好。幻境起时,无论看见什么,都别丢了‘自己’。”
江离双手接过玉佩,躬身行了一礼,动作比刚才更郑重些,“劳烦墨叔等候。”完,便推门走进问心阁。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阁内回荡,江离刚迈进门,就被一股沉静的气息裹住。
地面的白玉石打磨得极光滑,却不是冰冷的滑,而是带着岁月浸出的温润,石缝里嵌着的银砂在屋顶铜灯的暖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把星星揉碎了撒进去。
那些铜灯挂在木梁上,灯柱雕着缠枝莲纹,莲瓣的纹路里积着薄灰,却掩不住灯盏里流转的莹白光团——那光团不刺眼,像清晨的薄雾,映得四面墙上的刻字愈发清晰。
江离凑近看了眼,墙上的字是用朱砂写的,“心不妄动,境自不扰”六个字里,能看见笔锋的顿挫,“心”字的最后一笔拖得略长,墨色里掺零极浅的金,指尖贴上去时,还能触到极淡的灵力余温,想来是前代掌事用灵力浸过的。
他没再多停留,径直走向阁楼中央的蒲团——那蒲团是深青色的,用麻布缝的边缘有些磨损,露出里面的棉絮,却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尘,坐上去时,能感受到蒲团里填的干草带着阳光的气息。
江离盘腿坐下,将两块玉佩都握在掌心,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鼻腔里钻进的,是蒲团的干草香、玉佩的微凉,还有阁内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的沉静气息。
刚调整好呼吸,掌心的玉佩突然同时发烫,两股温和的灵力顺着指尖钻进眉心,像两条细细的暖流,缠绕着他的意识——再睁眼时,白玉石、铜灯、墙上的刻字,全都散成了朦胧的雾,雾里飘着缕熟悉的药香。
是甘草混着黄苣味道,微苦里带着点清甜,是爹磨药时特有的气息。
江离猛地睁开眼,眼前的雾散了,露出的是清溪镇江氏药庐的后院:院角的老梨树还在,枝桠上挂着个褪色的竹篮,篮子里剩着几株没晒透的薄荷,叶片上还沾着晨露;石凳旁放着个乌木药碾,碾槽里的黄芩被碾得细碎,父亲正坐在凳上,双手握着碾杆,慢慢推着碾子转,动作比记忆里慢了些,想来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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