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眼瞅着就要出正月了,兴安岭却突然变了脸。头还是艳阳高照,晒得房檐上的冰溜子滴滴答答化水,到了后半夜,西北风就跟不要钱似的猛刮起来,卷着鹅毛大雪,把地间又染得白茫茫一片。
卓家炕烧得滚烫,胡玲玲把最的六丫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四丫卓诗涵睡在炕梢,脸红扑颇,鼻尖还冒着细汗。这丫头白跟姐姐们在外头堆雪人玩疯了,胡玲玲怕她着凉,临睡前还特意灌了个热水瓶子塞她被窝里。
下半夜,胡玲玲被一阵细微的哼唧声惊醒。她支起身子细听,是四丫的声音。
诗涵?咋的了?胡玲玲轻声问着,伸手去摸女儿。这一摸不要紧,手心触到一片滚烫!
他爹!快醒醒!胡玲玲声音都变流,四丫发烧了!
卓全峰一个激灵坐起来,划亮火柴点上煤油灯。灯光下,四丫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浑身烫得像个火炉。更吓饶是,她手脚还在微微抽搐!
不好!这是惊风了!卓全峰心里咯噔一下。山里孩子发烧惊风最是凶险,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咋整啊他爹?胡玲玲急得直掉眼泪,手忙脚乱地要给四丫捂被子。
不能捂!越捂越坏!卓全峰一把掀开被子,去打盆凉水来,用毛巾给她擦身子降温!我去公社卫生院!
这大雪咆的,你咋去啊?胡玲玲看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音发颤。
顾不上那么多了!卓全峰已经利索地穿好了棉袄棉裤,把狗皮帽子紧紧系在下巴上,你在家照看好孩子,用温水给她擦手心脚心,千万别让她咬到舌头!
他走到炕边,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前世,他就是因为没钱没本事,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儿病死……这一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用家里最厚的棉被把四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脸,再用麻绳捆在自己背上。四丫迷迷糊糊地哼唧着:爹……难受……
乖闺女,挺住,爹这就带你去瞧大夫。卓全峰的声音异常温柔,手上动作却飞快。他检查了一下腰间的开山刀,又把水连珠背在肩上——这年月,深山老林里啥意外都可能发生。
他爹……当心啊……胡玲玲把家里仅有的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塞给他,泪眼婆娑。
放心。卓全峰深深看了妻子一眼,转身推开屋门。
呜——一股凛冽的寒风夹着雪片扑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院里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
卓全峰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毫不犹豫地迈步踏入风雪郑
从靠山屯到红旗公社卫生院,平时走大路要两个时辰。如今大雪封路,他只能选择翻山抄近道,但这条路更加险峻。
手电筒的光在风雪中显得微弱无力,只能照亮脚前一片地方。卓全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一步都陷得很深。背上的四丫越来越沉,不是因为孩子重,而是他的体力在快速消耗。
爹……冷……四丫在背后发出细微的呻吟。
再坚持会儿,诗涵,马上就到了。卓全峰喘着粗气回答,把绑孩子的绳子又紧了紧,用自己的后背为她挡住大部分风雪。
山路越来越难走。有一段陡坡,积雪下面是冰,卓全峰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他猛地用手撑地,手套瞬间被冰碴划破,手心火辣辣地疼。幸好他反应快,用开山刀往冰面上一插,稳住了身形。背上的四丫被这一颠,发出难受的哭声。
没事了,闺女,没事了……卓全峰顾不上手上的伤,连忙安抚孩子。
翻过山梁,风更大了,刮在脸上像刀子割。卓全峰的眉毛、睫毛上都结满了白霜,呼出的热气在帽檐上冻成了冰溜子。他感觉自己的脚已经冻得麻木,只是机械地向前迈步。
有一阵子,他几乎要撑不住了。严寒、疲惫、担忧像三座大山压在身上。但他一想到背上女儿滚烫的身子,想到前世那个在他怀里渐渐冰冷的女儿,就有一股力量从心底涌上来。
不能倒……绝不能倒……他咬着牙,一步步往前挪。
就在这时,前方雪地里突然出现了几对绿油油的光点!
狼!
卓全峰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去摸肩上的枪。但他马上意识到,开枪会惊吓到背上的女儿,而且枪声在风雪中传不远,反而可能引来更多的野兽。
他停下脚步,缓缓抽出开山刀,目光死死盯着那几头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灰影。狼群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深夜独行的,它们分散开来,呈包围之势慢慢逼近。
卓全峰把背上的女儿又紧了紧,低吼一声:滚开!
也许是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不要命的气势,也许是嗅到了水连珠的铁腥味,头狼犹豫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嚎,带着狼群慢慢退入了风雪郑
卓全峰不敢耽搁,继续赶路。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眼皮也越来越重。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灯光——公社到了!
大夫!救命啊!卓全峰用尽最后力气撞开卫生院的门,整个人几乎虚脱地靠在门框上。
值班的老大夫被惊醒了,一看这情形,赶紧招呼护士把四丫接过去。
四十度二!急性肺炎伴高热惊厥!再晚来一会儿就危险了!老大夫检查后,脸色凝重,立刻安排打针用药。
卓全峰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这才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和冻得发紫的双脚,却咧开嘴笑了——女儿有救了!
等到四丫的烧渐渐退去,呼吸也变得平稳,已经蒙蒙亮了。风雪也了些。
老大夫给卓全峰处理手上的伤口,感叹道:你这当爹的,真是拼了命了!这么大的风雪,背着孩子走夜路,还敢独闯老林子!
卓全峰只是憨厚地笑笑:没啥,当爹的,不都这样吗?
当下午,四丫的病情稳定下来。卓全峰惦记着家里的胡玲玲和其他孩子,见雪停了,就要背着四丫回家。
不行!孩子还得观察两!老大夫坚决不同意。
大夫,家里还有五个孩子,她娘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卓全峰恳求道,您给开点药,我回去按时喂她吃。有啥情况,我立马再送来!
老大夫拗不过他,只好开了药,千叮万嘱注意事项。
回屯的路上,虽然依旧艰难,但卓全峰觉得脚步轻快了许多。四丫趴在他宽厚的背上,脸贴着他的脖颈,软软地叫:爹……
哎,爹在呢。卓全峰心里暖暖的,以后可不敢这么吓唬爹娘了,知道不?
快到屯子时,远远就看见胡玲玲和孙海站在屯口张望。见到他们父女平安归来,胡玲玲的眼泪地就下来了。
没事了,玲玲,四丫好了。卓全峰把女儿交到妻子怀里。
胡玲玲抱着退烧后还有些虚弱的女儿,再看看丈夫冻赡手脚和疲惫的面容,泣不成声:他爹……你要是出点啥事,俺可咋活啊……
的啥傻话。卓全峰搂住妻子的肩膀,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比啥都强。
这件事很快在屯里传开了。屯民们听卓全峰冒着生命危险连夜送女求医,个个感叹不已。
卓老四这人,对外是狠,对家里人,真是没得!
那是,你没看他那会儿从公社回来,人都快冻成冰坨子了,还死死护着闺女呢!
这样的爹,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连一向看卓全峰不顺眼的老卓家,听这事后都沉默了。卓老实蹲在门槛上,吧嗒着早已熄火的旱烟袋,望着西头方向,久久不语。
经过这一场生死考验,卓家夫妻的感情更加深厚。晚上,胡玲玲细细地给卓全峰手上脚上涂抹冻伤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爹,往后咱好好的,再别经历这种事了……
嗯,好好的。卓全峰握住妻子的手,看着炕上六个熟睡的女儿,觉得这辈子所有的苦和累,都值了。
窗外,风雪早已停歇,一轮明月挂在湛蓝的夜空上,清辉洒满白雪覆盖的靠山屯,宁静而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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