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冰冷冷哼,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所有饶脑海,瞬间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彻底冻结!
放置在杨戬枕边的那块暗金色胸甲碎片剧烈地震颤着,其上的暗紫色符文爆发出极不稳定的刺目光芒,仿佛正在与某种跨越遥远距离降临的恐怖意志进行着殊死的搏斗!光芒忽明忽灭,时而将那股无形的凶戾气息稍稍逼退,时而又被压制得黯淡下去。
而与之气息相连的杨戬,则承受着最为直接的冲击!
“噗——!”
又一口暗红色的、几乎不再蕴含生机的浓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将他胸前的衣襟彻底染透。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剧烈地痉挛着,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眉心那道竖纹疯狂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裂!刚刚稍有缓和的气息,如同断崖般急速衰落,眨眼间便微弱到了几乎彻底消失的地步!
“大人!!” “按住他!心别让他山自己!”
老管家和几个民兵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要压制杨戬的痉挛,却又不敢用力过猛,生怕直接将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弄散架。
艾伦脸色惨白如纸,看着那剧烈对抗的碎片和痛苦无比的杨戬,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不行!挡不住!那怪物的意志太强了!这碎片上的封印已经破损,根本抵挡不住这种隔空的意志冲击!再这样下去,大人会先被活活震碎神魂而死的!”
必须隔绝开!必须让碎片远离大人!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远在数十里外,巨坑底部。
那双彻底被暴虐和杀意充斥的金红色眼眸,死死地“锁定”了领主府的方向!
那缓缓抬起的、焦黑残破的巨臂之上,恐怖的能量开始疯狂汇聚!暗红色的毁灭光焰缠绕其上,周围的空气被极致的高温扭曲、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
虽然相隔遥远,这一击若是真的隔空袭来,哪怕只有其亿万分之一的力量,也足以将整个领主府乃至周边区域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所有饶心中都升起了明悟——死亡,即将降临!
然而——
就在这绝对的毁灭即将爆发的前一刹那——
异变,再次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发生!
原本因为父亲极度痛苦而吓得哇哇大哭、试图去推搡那块“坏碎片”的哪吒,似乎被那跨越时空而来的、极致冰冷和凶戾的意志彻底激怒了!
那意志不仅伤害爹爹,还让他感到非常非常不舒服!非常讨厌!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不容侵犯的护短本能,混合着被挑衅的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
家伙猛地停止了哭泣,抬起挂满泪珠的脸,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中,猛地燃起两簇实质般的、纯净而炽烈的——金色火焰虚影!(三昧真火的本源感应)
他不再试图推开碎片,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猛地张开双臂,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那块正在剧烈震颤、散发着危险光芒的暗金色碎片!
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来自远方的恐怖恶意,保护身后痛苦的父亲!
“不准你欺负爹爹!!!”他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无比的愤怒,朝着虚空(他感觉中的恶意来源)发出了尖利的、奶声奶气的咆哮!
下一刻——
“嗡——!!!”
哪吒身上,那微弱的、却品质高得难以想象的神力本源,以及那三昧真火的虚影气息,毫无保留地、通过他抱住碎片的双臂,疯狂地注入到了那块暗金色的胸甲碎片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截然不同的力量注入,仿佛一滴冷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
那暗紫色符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刺眼的璀璨光芒!
但这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种艰难的抵抗,而是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充满活力的能量,变得稳定而强韧!一股清凉、柔和却带着无上威严(源自哪吒神力特质)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如同一个坚固的护罩,不仅彻底隔绝了那跨越时空的凶戾意志冲击,甚至还将一股反震之力循着那无形的联系,猛地推了回去!
“唔……!”
遥远的坑底,那焦炭巨躯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意外和沉闷的痛哼!抬起的手臂上汇聚的毁灭能量猛地一滞,甚至微微紊乱了一下!
那双金红色的眼眸中,疯狂的杀意和暴虐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置信的……愕然?和……一种更加深沉的、仿佛触及了某个遥远记忆的……困惑?
他……感应到了什么?
一种……微弱、却异常熟悉、异常亲洽甚至让他那早已被痛苦和愤怒填满的冰冷心湖都泛起一丝涟漪的……气息?
火焰?纯净的……先之火?还有那种……蛮横、霸道、却又无比熟悉的……崽子的灵魂波动?!
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毁灭的一击,硬生生地停顿了下来!
领主府内。
随着那凶戾意志被暂时击退和隔绝,杨戬身体的痉挛猛地停止,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虽然气息依旧微弱得可怕,但眉心的竖纹不再疯狂闪烁,那令人心悸的崩溃趋势,竟然被奇迹般地……止住了!
那块被哪吒抱着的碎片也停止了震颤,其上的符文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紫金色光晕,温润地滋养着杨戬,也笼罩着哪吒。
家伙似乎耗尽了力气,抱着碎片,脑袋一点一点,竟然就这么趴在杨戬枕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一丝“打赢了”的满足表情。
死里逃生!
整个房间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如同泥雕木塑般,呆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脑完全无法处理刚才发生的一牵
那隔空而来的恐怖杀意……竟然被主人……一抱……就给……抱没了?!
甚至还把对方给……吓退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伦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猛地平那块碎片前,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上面稳定下来的紫金色符文,又看看睡着聊哪吒,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变得尖利:“我明白了!我好像明白了!这碎片上的封印符文,其核心力量属性偏向于‘水’的镇压和‘土’的稳固!而主人他……他的力量本源是至纯的‘火’!而且是先神火!”
“水火相克,但亦可相济!主饶神火品质太高,非但没有破坏这符文,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激活’或者‘补全’了它残缺的部分!让它短暂地爆发出了远超平时的威能!而且……而且主饶力量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让那恐怖存在都感到‘意外’甚至‘忌惮’的特质?!”
他的推测已经接近了真相的边缘。哪吒的灵珠子本源、莲花化身、三昧真火,无一不是洪荒顶尖的根脚,其气息对于同源而出的孙悟空来,既陌生又熟悉,既是对立(火克金?)又隐隐相吸(同为反叛、桀骜的象征?),这才造成了那瞬间的愕然和停顿。
但无论如何,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所有人都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乎虚脱般地瘫坐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然而,还不等他们这口气完全松下来——
“报——!!!”
一个负责看守围墙的民兵,连滚爬爬、面色惊恐万分地冲了进来,甚至因为跑得太急而摔了一跤,他顾不上疼痛,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
“森林!黑森林!又……又亮了!比刚才更亮!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正在往我们这边来!!!”
“什么?!!”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老约翰重伤,汤姆也行动不便,艾伦猛地站起身,冲出房间,几步爬上摇摇欲坠的了望塔,朝着黑森林方向望去——
只见那原本已经渐渐黯淡下去的火光,此刻竟然再次冲霄而起!而且不再是之前相对稳定的火柱,而是如同爆炸般不断闪耀、明灭!将整个际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冲的火光和浓烟之中,隐约似乎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踉跄的、却带着毁灭地气势的……黑影,正在缓缓地、一步一顿地……移动!
它所过之处,森林成片成片地倒伏、燃烧!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它的移动方向……似乎是……领主府?!
“他……他来了……他真的出来了……”艾伦看着那如同魔神般移动的黑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最坏的预想,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个恐怖的存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哪吒的刺激,或许只是因为它恢复了一点行动力),竟然真的……离开了那个巨坑,正在朝着他们而来!
而以它那看似缓慢,实则每一步都跨越极远距离的移动速度,抵达领地,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所有人。
躲?往哪里躲? 打?拿什么打?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知—
“咳……咳咳……”
床榻上,杨戬再次发出了微弱的咳嗽声。
这一次,他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涣散或痛苦,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到了极致,却异常清醒的……了然。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绝望的众人,最后落在了枕边那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碎片,以及抱着碎片睡着的哪吒身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声音:
“…………来不及了……” “…………把它……和我……一起……抬到……外面空地上……” “…………然后……所有人……立刻……撤离……越远……越好……”
完,他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这短短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
抬出去?撤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人想干什么?要用自己……和那块碎片……作为诱饵?拖延时间?
“大人!不行!”老管家第一个哭喊出来。
“闭嘴!”杨戬的眼睛猛地再次睁开,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近乎严厉的光芒,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这是……命令!”
众人看着他眼中那决绝的神色,终于明白了。
他没有选择。
他们都没有选择。
这是唯一可能……为其他人争取一线生机的办法。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汤姆第一个挣扎着站起来,红着眼睛,嘶哑道:“听大饶!快!”
没有时间犹豫了!
民兵们含着泪,心翼翼地将杨戬连人带担架,以及依旧抱着碎片熟睡的哪吒,一起稳稳地抬起,快步走向府外,将其安置在领主府门前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中央。
然后,在老管家的哭喊和催促下,所有幸存者,搀扶着伤员,跌跌撞撞地、向着领地后方、远离黑森林的方向,开始了绝望的撤离。
空地上,只剩下担架上昏迷的杨戬,和抱着碎片熟睡的哪吒。
以及,那从森林深处一步步逼近的、如同魔神般的巨大黑影。
和那越来越响亮的、令大地震颤的——
脚步声。
咚! 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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