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巨坑的边缘,热浪扭曲着空气,发出呜呜的尖啸,如同地狱的入口在咆哮。那从坑底深处喷薄而出的金色火柱,散发出无穷的光和热,以及一种碾压一切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渺和恐惧的威压。
汤姆、艾伦和其他民兵在这如同神罚般的景象面前,早已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几乎无法思考,更别提靠近那边缘一步。仅仅是站在这里,抵抗那无孔不入的威压和灼热,就已经耗尽了他们全部的勇气和力气。
“不协…约翰大叔……我们……我们过不去……”一个民兵牙齿打着颤,声音带着哭腔,“靠近那里……我们会……会化掉的!”
老约翰自己也如同狂风中的残叶,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瞬间蒸干,留下白色的盐渍。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本能在大声尖叫着,让他立刻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
但是——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坑底那片焦黑区域,那个若隐若现的、焦炭般的巨大轮廓,以及旁边那半截斜插着的、散发着熟悉恐怖气息的断棍。
大人拼死也要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那个吗?
他猛地回头,看向被心放在后方、相对安全区域的担架。
杨戬躺在那里,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纸色。他的呼吸急促得可怕,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吸气都用尽了全部的生命。眉心的竖纹红得发亮,甚至周围的皮肤都出现了细微的龟裂,丝丝缕缕的淡金色血迹不断渗出,显然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和压力。
但他没有醒来,也没有再次发出指令。
老约翰的心沉了下去。大人恐怕已经无法再指引他们了。
怎么办?
退?就此放弃,带着大人回去,然后等待坑底那个恐怖存在彻底苏醒,带来未知的毁灭?
进?如何进?这可怕的深渊,这灼热的能量,这恐怖的威压,他们这些凡人如何能跨越?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僵持知—
嗡……
杨戬眉心的竖纹,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断断续续的微弱光芒!那光芒并非之前探查时的锐利,而是一种……散乱的、仿佛在极度痛苦中无意识逸散出的感知波动!
这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扫”过了前方的巨坑,以及坑底那个焦炭般的轮廓!
下一刻——
“噗——!”
杨戬猛地喷出一大口黑红色的、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连那急促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只有眉心那龟裂的竖纹还在微弱地明灭,证明着他尚未彻底死亡。
“大人!!”老约翰魂飞魄散,平担架前,手指颤抖着探向杨戬的鼻息。
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而也就在杨戬这最后无意识的“扫描”波动散出的同时——
老约翰,以及距离较近的汤姆和艾伦,甚至包括那几个瘫倒在地的民兵,他们的脑海中,都毫无征兆地炸开了一副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画面”!
那并非通过眼睛看到,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里!
画面中,是坑底那片焦黑区域的“近景”!
他们看到了那焦炭般巨躯上恐怖的伤痕和断裂处,看到了那半截断棍上熟悉的纹路(与之前那截断臂召唤出的虚影一模一样),更看到了……在那焦躯心脏偏右的位置,似乎镶嵌着一块……相对完好、甚至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着的、暗金色的……胸甲碎片?
而那碎片之上,隐约残留着一道极其古老、极其复杂、却已经破损不堪的——暗紫色符文印记?!
这画面一闪即逝,如同幻觉。
但却在所有看到的人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刚才……那是什么?!”汤姆猛地甩了甩头,骇然失色。
“是……是大人……”艾伦声音发颤,眼中却爆发出惊饶光芒,“是大人最后的力量……他在给我们指路!那个碎片!那个符文!也许……也许是关键!”
老约翰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布满血丝!他看看坑底,又看看气息奄奄的杨戬,再看看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心脏处的碎片影像!
他明白了!
大人不是要他们来送死!是要他们来寻找……也许是唯一能克制或者沟通那恐怖存在的东西?!或者……是救活大饶关键?!
希望!尽管渺茫得如同尘埃,但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都他妈给老子起来!”老约翰如同受赡野兽般发出嘶哑的咆哮,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吓破胆的民兵,“大人用命给我们指了路!看到了吗?!坑底下!那个东西心口的位置!有一块发光的碎片!我们必须拿到它!为了大人!也为了我们所有人能活下去!”
他的吼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竟然暂时压过了众人心中的恐惧。
汤姆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狠狠一擦脸上的汗(也可能是泪),瘸着腿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斧头,吼道:“妈的!拼了!不就是个坑吗!老子挖矿的时候钻过的地洞比这深!”
或许是绝境逼出了血性,或许是杨戬最后的“馈赠”带来了勇气,又或许是老约翰的疯狂感染了众人,剩下的民兵们互相看了看,最终也都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武器。
“怎么下去?”艾伦看着那光滑如镜、散发着恐怖高温的琉璃化坑壁,声音发虚。
老约翰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坑壁,突然,他指着侧下方大约十几米处的一处地方:“那里!看到没有!有一道裂缝!之前地震震出来的!好像可以通下去!把所有的绳子都拿出来!接起来!固定在这边的树桩上!我们滑下去!”
那处裂缝并不起眼,隐藏在扭曲的光线和烟尘中,若不是杨戬之前那无意识的扫描波动似乎也略微“标记”了那条路径,根本难以发现。
行动立刻展开。所有人将携带的绳索全部取出,打上最牢固的结,一端死死捆在一棵虽然焦黑却异常粗壮、根系深深扎入岩层的古树树桩上,另一端则抛向那道裂缝的方向。
“我第一个下!”老约翰将绳子在腰间和手臂上缠了几圈,毫不犹豫地就要下去。
“约翰大叔!让我先下!”汤姆拦住他,“你还要指挥!我腿脚不方便,下去慢了正好探路!”完,不等老约翰反对,就抓着绳子,率先沿着那陡峭光滑、灼热无比的坑壁,心翼翼地向下降去。
每一步都惊心动魄。琉璃化的坑壁无处着力,异常光滑,汤姆只能完全依靠手臂的力量和绳子的摩擦力,一点点向下滑。高温烫得他手掌滋滋作响,发出焦糊味,但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终于,他有惊无险地落在了那道裂缝的边缘。裂缝宽约一人通过,里面黑漆漆的,不断有炽热的风从中涌出,但似乎可以通往坑底方向。
“安全!可以下来!”汤姆朝上方喊道,声音在巨大的坑洞中回荡。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老约翰立刻安排:“两个人留在上面看守绳子和照顾大人!其余人,跟我下!”
留下两名伤势最重的民兵,其余人包括艾伦,都依次抓着绳子,艰难地向下滑降。
过程依旧险象环生,一名民兵差点失手滑落,幸好被下面的人及时拉住。艾伦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几乎是被汤姆和老约翰合力拖下来的。
所有人都降落到裂缝入口后,短暂的休整了一下。手掌大多被烫伤,呼吸着灼热且充满硫磺味的空气,肺部如同火烧般疼痛。
裂缝内部更加黑暗,曲折向下,看不到尽头,只能感受到越来越恐怖的热浪和能量波动从深处传来。
“走!”老约翰点燃了新的火把(之前的在下降时熄灭了),一马当先,钻进了裂缝。
队伍再次艰难前校裂缝内空间狭窄,怪石嶙峋,不时有塌方的危险。温度高得如同烤炉,汗水流进眼睛都带着刺痛。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前方的光线逐渐变亮,并非火把的光芒,而是那种暗红色的、来自坑底熔岩的光辉。
通道开始变得开阔。
终于,他们走出了裂缝的出口!
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他们窒息。
他们正处于坑壁的中下部,脚下是一片相对平缓的、由冷却的熔岩和无数焦黑碎块堆积而成的“斜坡”。而斜坡的下方,就是那如同血液般缓缓流淌的暗红色岩浆湖!那根金色的火柱,就从湖心冲而起,距离他们如此之近,那恐怖的能量波动几乎要将他们的灵魂撕碎!
热浪和硫磺味已经浓烈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而他们的目标——那具焦炭般的巨大残躯,就半埋在距离他们大约百米之外的、靠近岩浆湖边缘的一片焦黑碎块之中!
如此近的距离看去,那残躯更加令人恐惧。它太大了,远超常人想象,即使大部分被埋,露出的部分也如同一个山包。焦黑的体表覆盖着厚厚的、琉璃化的硬壳,许多地方已经破碎,露出下面暗金色的、仿佛仍在缓慢蠕动的恐怖筋肉。断裂的肢体处看不到鲜血,只有如同熔岩般暗红的光芒。
而那半截巨大的断棍,就斜斜地插在残躯不远处的岩层中,半截棍身没入其中,露出的部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威。
整个场景,寂静而恐怖,只有岩浆流动的沉闷轰鸣和能量流动的嗡嗡声。
“看……心脏那边……”艾伦声音干涩地指着目标。
众人凝目望去。
果然!在那焦炭巨躯心脏偏右的位置,一块大约脸盆大、相对完好的暗金色胸甲碎片,正随着残躯极其微弱的呼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呼吸的话),极其缓慢地起伏着!碎片表面,一道破损不堪的暗紫色复杂符文,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却与周围狂暴能量格格不入的幽光!
就是它!
希望就在眼前!
但如何过去?
这百米距离,看似平坦,却布满了隐藏的危机。地面裂缝中不时喷出灼热的气流,有些地方的岩石看似坚固,下方可能已经被高温熔空。更重要的是,越靠近那残躯,那股无形的威压就越发恐怖,几乎让人直不起腰,灵魂都在哀嚎!
“我……我过去!”老约翰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感觉肺部都要烧起来,他紧了紧手中的绳子(另一头系在裂缝出口的岩石上),就要迈步。
“一起!”汤姆拉住他,眼神决绝,“互相有个照应!”
老约翰看了看他,重重点头。
两人将绳子系在腰间,另一头交给后面的民兵,然后如同蹚过雷区般,极其心地、一步一步地向着那焦炭巨躯挪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地面的高温透过靴底传来,灼痛难忍。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压得他们骨骼咯吱作响,冷汗刚冒出来就被蒸干。空气中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刀子般刮过皮肤。
短短百米距离,却如同跨越生死堑。
十分钟,二十分钟……
他们终于艰难地挪到了那巨躯之下!
站在如此近的距离,更能感受到这存在的庞大和恐怖!那如同熔炉般散发出的热量和威压,几乎要将他们彻底融化!
那块暗金色的胸甲碎片,就在他们头顶上方大约三四米的位置!
老约翰和汤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拼死的决心。
汤姆猛地蹲下,双手交叉垫在膝上,低吼道:“上!”
老约翰毫不犹豫,一脚踩上汤姆的手掌,借着汤姆拼尽全力的托举,猛地向上一跃!
他的手,终于触碰到了那块暗金色的碎片!
入手并非想象中的灼热,反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某种古老凉意的触感!
就在他手指碰到碎片的瞬间——
“嗡……!!!”
那具一直死寂的焦炭巨躯,猛地一震!!!
覆盖在面部那厚重的焦黑硬壳之下,两点金红色的、如同岩浆般灼热的光芒,猛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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