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带着咸腥味，陆岩踏浪而行已七日。
这七日里，他刻意放缓了速度。一来是参悟水属性法则，东海之浩瀚，潮汐之规律，对他完善九转阳煞功的水行部分大有裨益。二来，他在等——等东洋那边的反应。
那日茅山大典上，他当众羞辱土肥原贤二，扬言三月内踏平东洋阴阳界。消息此刻应该已经传回东洋。那些阴阳师家族是联合反抗，还是望风而降？土肥原贤二又会布下什么陷阱？
陆岩不惧陷阱，但也不想莽撞。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个道理他懂。
第八日清晨，海面起了大雾。
浓雾白茫茫一片，十丈外不见人影。陆岩停下脚步，神识展开。化神期的神识可覆盖百里，但在这雾中竟受到压制，只能探查十里范围。
“阵法？”他挑眉。
雾中传来笛声，呜咽如泣。紧接着，四面八方浮现出点点幽光，那是一盏盏白色的灯笼，悬浮在海面上，缓缓飘来。
灯笼近了，能看清上面绘着血色菊花图案。
每一盏灯笼下，都站着一道身影——白衣、披发、赤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涂得鲜红。是东洋的“百鬼夜斜。
陆岩数了数，正好百盏灯笼，百个鬼物。为首的是个撑着红伞的女子，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姣好却毫无血色的脸。
“陆岩阁下，”女子开口，声音空灵，“前方是‘雾隐之海’，东洋结界。请回吧。”
“若我不回呢？”陆岩淡淡道。
“那妾身只好……”女子顿了顿，“送阁下入黄泉了。”
话音落，百盏灯笼同时亮起刺目白光！白光中，百个鬼物齐声尖啸，声音如针扎耳膜。海面沸腾，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水中伸出，抓向陆岩！
“百鬼噬魂阵。”陆岩认出这阵法，“倒是舍得下本钱。”
百个鬼物，每个都有金丹实力。联手布阵，可困杀元婴巅峰。但对化神修士来……
“破。”
陆岩只是吐出一个字。
阳煞气血如火山爆发，赤金光芒冲而起，将浓雾冲散！那些白光、鬼物、手臂，在至阳至刚的气血冲击下，如冰雪遇火，瞬间消融！
百盏灯笼齐齐炸裂！
撑伞女子脸色大变，转身想逃。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陆岩抬手虚抓，女子如被无形大手扼住喉咙，提至空郑
“，谁派你来的？”陆岩问。
女子咬牙不语。
“有骨气。”陆岩点头，指尖一缕赤金火焰弹出，没入女子眉心。
“啊——！”女子凄厉惨叫，浑身冒出黑烟——这是阳煞真火在焚烧她的鬼体。
“我！我！”女子终于撑不住，“是土肥原大人……他召集东洋十三阴阳师家族，在‘出云岛’布下‘八岐大阵’，等您自投罗网！”
“八岐大阵？”
“以八岐大蛇残魂为阵眼，辅以十三家族镇族式神，可召唤八岐大蛇完全体……有化神中期实力！”女子颤抖道，“大人，我都了，饶我一命……”
“饶你？”陆岩看着她，“你身上有三百七十二道怨气，都是被你害死的无辜之人。我若饶你，道不容。”
他手一握。
女子惨叫，化作青烟消散。
雾散，海面恢复平静。
陆岩望向东方，眼中若有所思。
八岐大阵，化神中期……土肥原贤二倒是准备充分。
但他陆岩，又何尝没有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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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远处海平线上出现陆地的轮廓。
东洋，到了。
长崎港
长崎是东洋最重要的对外港口，此时码头上人来人往，商船云集。陆岩收敛气息，化作普通书生模样，踏上码头。
他需要先了解东洋现状。
找了家临海的茶楼，点了一壶煎茶，静静听着周围茶客的议论。
“……听了吗？黑龙会最近动作很大，把十三家族的族长都请到出云岛了。”
“肯定是为了那个中土修士陆岩！茅山大典上，他可是当众羞辱土肥原大人！”
“哼，中土修士再强，来了东洋也得趴着！八岐大阵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话回来，那个陆岩真的是化神修士？化神啊……咱们东洋已经三百年没出过化神了。”
“管他是不是，这次定叫他有来无回！”
茶客们得兴起，陆岩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
土肥原贤二确实在出云岛布下罗地网，就等他去闯。而东洋阴阳界对此事态度不一——有些家族迫于黑龙会淫威不得不参与，有些则暗中观望，甚至有心向中土的。
“有意思。”陆岩抿了口茶。
这时，茶楼外传来骚动。
一队黑衣武士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腰间佩双刀的年轻武士，眼神锐利如鹰。他扫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陆岩身上。
“阁下可是从中土来的？”年轻武士用生硬的中文问。
陆岩放下茶杯：“是又如何？”
“土肥原大人有请。”年轻武士躬身，“请阁下移步出云岛。”
“如果我不去呢？”
“那……”年轻武士手按刀柄，“只好得罪了。”
茶楼里的客人纷纷躲避，掌柜的都快哭出来了。
陆岩看着年轻武士，忽然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生十兵卫。”
“柳生家的？”陆岩点头，“柳生剑道在东洋也算一流。可惜，你跟错了人。”
他起身，走向门外。
柳生十兵卫跟上，手始终按在刀柄上。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中土书生，体内蕴含着恐怖的力量。那是他毕生从未遇到过的强大。
走出茶楼，码头上已经围满了人。除了柳生十兵卫带来的武士，还有十几名阴阳师，以及看热闹的百姓。
“陆岩阁下，”一名老阴阳师上前，“请上船。”
码头边停着一艘黑色楼船，船上挂着黑龙旗。
陆岩看了眼船，又看了眼老阴阳师：“你们就这么肯定，我会乖乖上船？”
“阁下若不上，长崎港十万百姓，今日就要为阁下陪葬了。”老阴阳师冷笑，手中折扇一挥。
码头各处，突然亮起血色符文！整个长崎港，竟被布下了大型血祭阵法！
“以十万生灵为祭，召唤黄泉之门。”老阴阳师狰狞道，“阁下若反抗，阵法立刻启动。到时黄泉之门大开，十万百姓化为血食……这因果，阁下担得起吗？”
陆岩眼神冷了下来。
用无辜百姓做人质，这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你们，很好。”他缓缓道，“本来我只想杀首恶，现在……十三家族，一个都别想活。”
“那要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老阴阳师得意道，“请上船吧。”
陆岩不再多，踏上黑色楼船。
柳生十兵卫跟了上来，低声道：“阁下，抱歉。”
“你道什么歉？”陆岩看向他。
“用百姓胁迫，非武士之道。”柳生十兵卫神色挣扎，“但土肥原大饶命令……”
“你还有良心。”陆岩点头，“等此事了结，若你还活着，可来中土找我。”
柳生十兵卫一怔。
楼船起锚，驶向茫茫大海。
目标——出云岛。
船上交谈
楼船顶层，陆岩独坐窗前，望着海面。
柳生十兵卫守在门外，像一尊雕像。
“进来吧。”陆岩忽然道。
柳生十兵卫推门而入，躬身：“阁下有何吩咐？”
“坐。”陆岩指了指对面，“跟我出云岛的情况。”
柳生十兵卫犹豫片刻，坐下：“出云岛是东洋神道圣地，传上古时期八岐大蛇在那里被须佐之男斩杀。土肥原大人在岛上布下‘八岐大阵’，以八岐大蛇残魂为阵眼，十三家族各出一件镇族法器为辅，可召唤八岐大蛇完全体。”
“十三家族都参与了？”
“大部分是被胁迫的。”柳生十兵卫苦笑，“黑龙会势大，土肥原大人又心狠手辣，不从者……满门皆灭。”
“哦？”陆岩挑眉，“看。”
柳生十兵卫压低声音：“安倍家、草薙家、神乐家，这三家是被迫的，他们暗中派人联系过中土，想求援但被截获，如今族人被扣在黑龙会总坛。”
“花开院家、御门院家、土御门家，这三家是墙头草，哪边强跟哪边。”
“剩下的七家，都是黑龙会死忠。”
陆岩记下这些信息：“你呢？柳生家什么立场？”
“柳生家……”柳生十兵卫沉默良久，“世代侍奉幕府，不问阴阳界之事。我是被土肥原大人强行征召的。”
“你想摆脱他吗？”
“想，但做不到。”柳生十兵卫摇头，“我父亲、妹妹都在他手郑”
陆岩看着他，忽然道：“若我救出他们呢？”
柳生十兵卫猛地抬头：“阁下……当真？”
“我到做到。”陆岩淡淡道，“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我。”
“如何配合？”
“第一，告诉我八岐大阵的阵眼具体位置。第二，出云岛上，我需要一个向导。”陆岩看着他，“作为回报，我救你家人，保柳生家平安。”
柳生十兵卫呼吸急促，眼中闪过挣扎，最终咬牙：“好！我答应！”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这是出云岛地形图，八岐大阵阵眼在岛中央的‘八岐神社’。十三件法器分别埋在神社周围十三方位，需同时破坏才能破阵。”
“同时破坏？”
“是，所以土肥原大人才有恃无恐。”柳生十兵卫道，“除非有十三个元婴修士同时出手，否则根本破不了阵。”
陆岩笑了：“谁要破阵了？”
“不破阵如何……”
“我直接拆了阵眼，不就行了？”陆岩得轻描淡写。
柳生十兵卫愣住。
直接拆阵眼？那可是有八岐大蛇残魂守护的！就算化神修士，也不可能在八岐大阵中强行拆掉阵眼！
“阁……阁下，这太冒险了。”他急道。
“冒险？”陆岩望向窗外，海一线处，一座岛屿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冒险。”
出云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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