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常务会议室的红木长桌泛着沉稳的光泽,钟长河将保温杯轻轻放在桌角,杯壁上为人民服务五个金字在晨光中格外醒目。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极了五年前那些在乡间地头听到的风雨声。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在座的二十三位省政府班子成员和部门负责人,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
今我们不开常规会。钟长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性,把汇报材料都收起来,我要听真东西。他将右手按在桌中央那尊青铜狼头雕塑上——这是去年全省脱贫攻坚表彰大会上,基层干部联名赠送的纪念品,狼眼镶嵌的绿松石在顶灯照耀下闪烁着幽光。
财政厅厅长赵伟国下意识摸了摸公文包,昨晚通宵准备的汇报材料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这位以着称的老财政,此刻额角渗出细密汗珠。钟长河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赵厅长先,去年民生工程资金拨付那事儿,你憋了多少火没处发?
会议室的空气瞬间活跃起来。赵伟国愣了愣,随即苦笑着打开话匣子:要火大,去年抗旱专项资金调度那次最典型。咱们定下当日申请、三日到漳死规矩,结果某县农业局愣是把申请材料错送到恋案局。等发现时已过了最佳灌溉期,我带着督查组追到县里,当场拍了桌子......他越越激动,讲到最后竟拍着桌子站起来,后来才知道,那县农业局长是个性格,整骑着摩托车满村跑,根本坐不住办公室看文件!
满堂哄笑中,钟长河轻轻敲击桌面:这就是典型的团队建设问题。他起身走到巨大的电子沙盘前,调出全省行政区划图,我们是狼群,不是独狼。每个部门都是关键的狼牙、狼爪,可如果关节错位,再锋利的牙也咬不穿困难的骨头。虚拟地图上,代表各部门的光点开始闪烁,逐渐连接成网状结构。
到团队协作......发改委主任李梅的声音清亮如莺啼。这位以闻名的女将,去年主导的新能源基地项目曾遭遇资金链断裂危机。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团队连续四十泡在工地。有深夜突然暴雨,设备仓库可能进水,二十多个大男人手拉手筑成人墙。那一刻我才明白,不是凶狠,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血性。她摘下眼镜擦拭镜片,没人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
钟长河忽然抬手指向角落里的应急管理厅新人王磊:王,你来。这个刚入职半年的年轻人猛然站起,手里还攥着笔记本。三个月前那场山林大火,他作为联络员连续七十二时没合眼。我......我发现老同志们都有个习惯。王磊的声音有些发颤,每次出发前都会互相检查装备,就像......就像狼群互相舔舐伤口。
得好!钟长河突然提高音量,但光舔伤口不够!他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农正围着一台无人机指指点点。这是上周钟长河在云溪县看到的,农业农村厅推广的智能灌溉系统,因为没教老人用智能手机,设备在田里躺了半年。他的目光变得凝重,狼系精神不是让我们变成下山猛虎,而是要像头狼教导幼崽捕猎那样,既要勇猛,更要耐心。
会议室的气氛渐渐从热烈转为深沉。交通厅厅长讲述了修建山区公路时,如何用土办法解决地质难题;教育厅负责人反思了职业教育改革中,过于激进导致的资源浪费;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林业厅老厅长,也打开了话匣子,讲述当年如何带领林场职工抗击松材线虫病,硬生生保住了三百万亩原始松林。
等等!钟长河突然打断住建厅厅长的发言,你那个老旧区改造,有栋楼居民死活不肯装电梯?
可不是嘛!住建厅厅长拍着大腿,三楼以上吵着要装,一楼坚决反对,差点打起来。后来社区主任想了个招,让一楼住户优先使用电梯搬运家具,还减免了物业费......
这就是智慧嫁接执行!我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既要狼群的坚韧团结,也要狐狸的机智善变。记住,野性不是蛮干,是面对困境时的创造性思维!他按下遥控器,电子屏上出现令人震撼的画面:五年间全省Gdp增长曲线与贫困人口下降曲线形成完美的剪刀差,而在图表最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基层干部签名,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会议室。
夕阳西下时,会议室的玻璃窗已映出漫晚霞。钟长河看着墙上的时钟,惊讶地发现会议已持续了整整七个时。烟灰缸里堆满烟蒂,桌上的茶杯换了几轮,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疲惫却兴奋的红光。
最后一个议题。钟长河重新坐下,将那尊狼头雕塑转向众人,我们的狼牙磨得够锋利了,但狼群需要头狼。未来五年,谁愿意跟我去啃最难啃的骨头?
短暂的沉默后,赵伟国第一个站起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拼!紧接着,李梅、王磊......二十多双手臂如森林般举起,窗外的霞光恰好照在每个人眼中,燃起一簇簇火焰。
钟长河缓缓起身,将保温杯里的残茶一饮而尽。茶水苦涩,却带着回甘。他想起五年前刚上任时,面对堆积如山的问题清单彻夜难眠;想起第一次全省干部大会上,自己我们要做追光的狼群时,台下复杂的目光;想起那些在乡间路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散会。他拿起那尊狼头雕塑,这个,明搬到省政府大厅去。让每个来办事的老百姓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群人。
当最后一位干部离开,钟长河独自站在空旷的会议室。月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投下他颀长的影子,与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重叠。他轻轻抚摸狼头冰冷的轮廓,绿松石狼眼在夜色中愈发清亮,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秘书发来的信息:钟省长,明早九点与长三角企业家代表团座谈。他回复知道了,随即望向窗外沉沉夜色。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像极了荒野中狼群闪烁的眼睛。
钟长河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狼群已整装,只待狼王令。他微微一笑,将手机放回口袋。明,又将是需要亮出獠牙的一。而此刻,这间见证了无数决策的会议室里,似乎还回荡着狼群低沉的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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