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尘埃还未落定，温然已将账簿心地卷起来，塞进贴身的袖袋。守珠灵蹲在少年肩头，金绒毛上沾着点蚀灵粉的青灰，正用爪子去够少年发间的蛛网，被他笑着按住了爪子。
“先回石屋。”少年扯了扯被洞壁勾住的衣摆，布料上勾出个细的破洞，露出底下浅淡的疤痕——是上次在聚灵阵被尖刺划破的，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这账簿的字迹古怪，得找个安静地方细看。”
独眼龙提着柴刀站在仓库门口，独眼里映着晨光，沉声道：“那些邪修每周三都来，是买蚀灵粉喂‘鸦崽子’。”他往地上啐了口，“老子早就想报这瞎眼之仇，你们要是端了他们的老窝，算我一个！”
温然拱手：“多谢老板相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他瞥见老板腰间挂着个褪色的香囊，里面露出半片干枯的镇魂叶，心里微动——这人怕是与玄音门也有些渊源。
离开黑市时，日头已过正午。守珠灵趴在少年怀里打盹，尾巴尖还沾着点糖画的糖浆，黏住了根晒干的狗尾草。温然走在旁边，竹篮里的桂花糕还剩大半，香气引得路边的野狗跟着跑了半条街。
“那账簿上的墨迹，混了墨鱼汁和灵蛇血。”温然突然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影上，“玄音门的古籍里提过，这种墨水写的字，遇热会显形。”
少年摸了摸怀里的守珠灵，家伙睡得正沉，呼吸带着淡淡的灵蜜香：“回屋生盆火试试。”他想起苏瑶临走前塞给他的火折子，还揣在怀里，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石屋的炊烟正袅袅升起，苏瑶站在灶台前翻炒着野菜，油星溅在石板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陈砚蹲在院角劈柴，斧头落下的力道很匀，木柴裂开的纹路里还带着点湿意。赵猛则在擦拭他的铁尺，阳光照在磨亮的尺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回来啦？”苏瑶回头，围裙上沾着点面粉，“刚烙了饼，就等你们了。”
看到被捆成粽子的黑衣人，陈砚手里的斧头差点掉在地上：“这就是卖蚀灵粉的？”
赵猛一脚踹在黑衣人膝弯，铁尺抵着他的后颈：“！影鸦邪修的老巢在哪？”
黑衣人梗着脖子不吭声，守珠灵突然从少年怀里跳下来，对着他的裤腿撒了泡尿——家伙记仇，刚才这人差点用脚踹它。众人被逗得笑起来，连温然都弯了弯嘴角，气氛顿时松快了些。
少年把账簿放在灶台上，苏瑶舀了勺滚烫的米汤浇在纸页上。奇迹发生了——原本空白的页脚渐渐浮现出一行字，墨迹暗红，像是用血写的：“月升时分，鸦鸣谷祭坛见。”
“鸦鸣谷？”赵猛铁尺一顿，“那地方在黑风谷以西，常年被瘴气笼罩，传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出来。”
温然指尖抚过那行字，眉头微蹙：“这是陷阱。他们知道账簿会被我们找到，故意引我们去。”
少年却盯着字里的“祭坛”二字：“但他们也确实需要蚀灵粉，明祭坛那边一定有动静。”他摸出玉笛，笛尾的“清”字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或许可以去看看，正好端了他们的老巢。”
守珠灵突然叼来少年的剑，剑鞘上还沾着今早从竹林带的露水。家伙用脑袋蹭他的手背，金瞳亮得惊人——它想去。
苏瑶往灶里添了根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每个饶脸忽明忽暗：“我去准备符箓，瘴气能用破邪符挡一挡。”
陈砚扛起斧头：“我去检修马车，把备用的车轮换上。”
赵猛踹了黑衣人一脚：“我来审审这子，不定能问出点别的。”
温然看着少年手里的玉笛，忽然道：“玄音门有套‘破瘴诀’，或许能对付鸦鸣谷的瘴气，我教你们。”
暮色降临时，石屋的灯亮了。灶台上的饼还冒着热气，守珠灵趴在饼铛边打盹，偶尔抬起头，看看正在演练破瘴诀的众人，金绒毛被火光染成暖融融的橘色。少年吹着玉笛，清越的调子混着窗外的虫鸣，竟有种不出的安宁。
没人知道鸦鸣谷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此刻围坐在灶边的每个人，心里都揣着团火——像灶里的火苗，虽不炽烈，却足够暖，足够照亮前路的黑暗。
守珠灵突然竖起耳朵，对着西边的方向叫了两声。少年望向窗外，月亮正从山后爬上来，银辉洒在竹林上，像铺了层碎雪。他握紧手里的玉笛，知道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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