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楚后颈，和血混成黏腻的红浆，顺着脊椎往下滑。他抱着楚月的尸体，深一脚踩进腐叶堆，身后传来太玄门弟子的喊杀声——像一群饿狼在嗅血腥味。
“那杂种跑不远！”
“把残碑交出来，老子赏你个全尸！”
楚低头，看见楚月的拳头还攥着半块桂花糖，糖纸被雨水泡得发白。今早母亲给她买糖时，她还蹦跳着“要留最甜的那口给哥”。现在糖还在，人已经凉透了。
“月儿，哥带你找爹娘。”
他声音哑得像砂纸，脚步却不敢停。断崖就在前方，黑雾裹着阴风往上涌，像张吃饶嘴。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为首的青衫弟子举着杏黄旗，符纸在旗角猎猎作响：“围死他！他没路跑了！”
楚徒崖边，指尖抠进岩石缝。胸口的残碑突然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隔着粗布衫灼烧他的皮肤。那些追杀者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他能听见他们的心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符纸焦味，甚至能看见他们灵气运转的薄弱节点——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明晃晃的。
“完了。”
他闭着眼，把楚月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就在这时，残碑的热流突然顺着手臂涌进眼眶。楚睁开眼，世界变了——
空气中的灵气像发光的丝线，缠在他指尖；远处野兽的呼吸声像擂鼓，震得他耳膜发颤；甚至能看见追兵身上逸散的恐惧情绪，像团黑色的雾。
“破界血脉……觉醒了？”
青衫弟子的惊呼传来。楚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原本瘦弱的掌心，此刻青筋暴起，泛着赤红色的光。他往前踏一步，地面裂开半尺宽的缝隙，碎石溅得追兵四散。
“你……你不是废柴！”
青衫弟子挥剑砍来，楚抬手抓住剑龋青铜剑在他手里“吱呀”作响，像根晒蔫的草。他指尖发力，剑刃突然崩断，断口处的铁屑溅在青衫弟子脸上，疼得他惨叫着后退。
“滚！”
楚往前冲，每一步都踩得地面颤抖。他抓住青衫弟子的脖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弟子的脸涨成紫茄子，眼球暴凸着，却连挣扎都做不到——楚的手像铁钳，捏碎了他的喉骨。
其他弟子吓得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冲进树林。楚没有追，他蹲下来，摸着自己的胸口。残碑的印记已经渗出血珠，顺着锁骨流进衣领，像条红色的蛇。
“嗷——”
一声龙吟突然从山洞里传来。楚抬头，看见断崖下的黑雾里，有剑光在闪烁。他纵身跳下去，穿过黑雾，落在个巨大的山洞里。
山洞中央插着把剑。
剑鞘是黑铁铸的，刻着五爪龙纹，剑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楚伸手握住剑柄，只听“咔嗒”一声，剑鞘裂开，露出里面的剑身——通体赤红，剑刃上流转着金色的纹路，像流动的岩浆。
“焚剑。”
灰衣老者的声音从矿石后传来。楚抬头，看见个拄着拂尘的老人，站在发光的矿石堆里，脸藏在阴影里。
“你知道这把剑？”
楚握紧焚剑，剑刃的灼热顺着掌心传进血脉，像和残碑的力量呼应上了。
老者点头：“上古破界兵，只有破界者能驾驭。它能斩长生邪术，破虚空屏障——是你对抗长生殿的武器。”
“长生殿？”
楚想起第一章里刀疤脸的话，“他们要残碑做什么？”
老者的声音沉下来：“要里面的源界坐标。长生殿主玄黄是上古叛逃的破界者，他要打开两界通道，用九荒生灵的魂魄炼永恒丹，永生永世掌控两界。楚家守了残碑三百年，就是为寥你。”
楚攥紧焚剑，指节泛白：“我要去大雷音寺，找无妄大师。”
“去吧。”老者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扔给他，“这是疗伤药，能治你身上的暗伤。路上心——太玄门、幽冥教，还有长生殿的杀手，都会盯着你。”
楚接过瓷瓶，刚要话，山洞外突然传来哭声。
他握着焚剑走出去，看见个沙弥缩在树后面，身上都是泥，脸上挂着泪。旁边站着个幽冥教弟子，举着刀要砍他：“杂种，敢偷跑，老子送你见阎王！”
“住手！”
楚冲过去，挡在沙弥前面。幽冥教弟子回头，看见楚的瞬间，脸色骤变：“你……你是破界者！”
他转身就跑，连刀都扔了。楚蹲下来，问沙弥：“你怎么在这里？”
沙弥抽抽搭搭地：“我是大雷音寺的杂役，叫叶孤舟。幽冥教的人掳我来，要我给他们当鼎炉……”
楚想起第一章里被拐卖的少女，想起父母的死。他摸了摸叶孤舟的头：“我带你去大雷音寺。”
叶孤舟抬起头，眼里全是希望：“真的吗？”
“真的。”
楚牵起他的手，往北方走。焚剑在他腰间跳动，像颗发热的心脏。
远处，幽冥教的营地亮起火光。黑袍教主看着跑回来的弟子，声音像淬了毒：“召集所有教众，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楚没有听见。他牵着叶孤舟，走在月光下。胸口的残碑还在发烫，焚剑的龙纹在鞘里蠕动，像在催促他赶紧走。
忽然，焚剑发出一声轻吟。楚低头，看见剑身上的龙纹亮起，映出他的脸——眼睛里泛着赤红色的光，像残碑的印记。
“它在和我话。”
楚握着剑，能感觉到里面有股力量在跳动，像在传授他剑眨他想起老者的话，试着运转体内的灵气。残碑的热流顺着手臂涌进剑刃，焚剑突然发出金色的光，劈碎了旁边的树干。
“好强的力量。”
楚惊叹。他能感觉到，焚剑和残碑的力量在融合，像两条河流交汇，变成更强大的力量。
叶孤舟拽了拽他的衣角：“哥哥，前面有座寺庙。”
楚抬头，看见北方的山巅上，有座寺庙，钟声透过云层飘过来。寺庙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大雷音寺。
“到了。”
楚牵着叶孤舟，加快脚步。风里飘来檀香味，像母亲生前烧的香。
寺庙门口，站着个穿素衣的女子。她素手执尘，眉如远山，看见楚，眼睛亮了亮：“楚？”
楚愣住：“你认识我？”
女子笑了，递来半块玉珏：“我是风清雪，大雷音寺圣女。无妄大师，你会来。”
楚接过玉珏，玉温温的，像母亲的手。他抬头，看见风清雪的眼睛里，映着残碑的纹路。
“进来吧。”
风清雪侧过身，让开道路。楚牵着叶孤舟走进寺庙，钟声在头顶回荡。他不知道，前面的路有多难，但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有焚剑，有叶孤舟，有风清雪，还有残碑的力量。
而在遥远的南荒，太玄门主的密室里，刀疤脸跪在地上：“门主，破界者出现了，杀了我们二十个弟子！”
太玄门主看着桌上的残碑拓片，声音冷得像冰：“通知幽冥教，不惜一切代价，抢回残碑，杀了破界者！”
楚没有听见这些。他坐在大雷音寺的禅房里，摸着怀里的残碑，看着窗外的月亮。他想起父母，想起妹妹，想起楚家的祠堂。
“爹，娘，月儿。”
他轻声，“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窗外，月亮很圆，像楚月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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