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旧港：“蛛网”初动与“震波兽”的末日
“瞬固谐振盾”的两具原型机，由一艘伪装成运送伤员的快船，在精锐水师护送下，星夜兼程，终于在“磐石”陷落后的第七日清晨，送抵旧港。一同抵达的，还有格物院紧急编写的、详细到每一个操作步骤和注意事项的使用维护手册，以及徐光启亲笔写给周忱的密函，阐述了原理、局限和殷切期望。
周忱如获至宝，立刻召集最信任的工匠和炮术教官，在总制府地下密室进行紧急安装和适应性训练。一具原型机被心翼翼地安装在旗舰“镇海”号的舵舱与主弹药库之间的关键舱壁外侧，另一具则被秘密运往旧港东南角一处地势较高、俯瞰主要航道、且装备了两门重炮的岸防核心炮台——“鹰嘴岩”炮垒。
安装过程心翼翼，生怕碰坏了那些精密调谐的钢簧片组和作为触发“引信”的细黑色晶石碎片（被多层防震材料包裹）。操作手需要记住特定的日常维护程序，以及在感受到特定高频震动（模拟“震波兽”尖啸）时，如何手动检查触发机构是否正常。
就在“谐振盾”安装测试的同时，周忱的“蛛网”防御体系，开始邻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检验。
“深网”最外层的流动渔船哨，在旧港西南约六十里一处名为“鬼牙”的暗礁区外围，再次捕捉到了那熟悉的、沉闷的“咚咚”声，以及海水异常的、带着荧光的涌动。信号烟火在午后晴朗的空中炸开，尖锐的警哨声通过预设的烽火台和信鸽接力，迅速传回旧港。
“来了！”周忱接到报告，眼中精光一闪，“按第一预案行动！命令所赢蛛网’单位，进入预定位置！‘鹰嘴岩’炮垒，‘谐振盾’待命测试！”
旧港内外，看似平静的海面和岛屿，瞬间“活”了过来。散布在各处伪装良好的半潜式浮动炮位掀开了掩护网，人力绞盘发出沉闷的转动声，将包着浸油皮革的巨型弩炮和投石机缓缓推出射孔。预设航道下的“水雷”和“锚雷”进入了待发状态。无数型快艇如同离巢的马蜂，从隐蔽的湾汊中驶出，满载着“决死营”的猎杀队和特制的火箭爆炸矛。
周忱坐镇“镇海”号，率领着“飞隼”主力编队，并未直扑警报方向，而是按照计划，悄然驶向旧港主航道与“鬼牙”区之间的一个预伏阵位，借助岛屿阴影和曲折的水道隐藏身形。
这一次，“狮心”派出的“深网集群”规模更大，足足有**九头**，其中包括**两头蓝甲“震波兽”**。它们似乎吸收了“磐石”之战的经验，队形更加紧密，两“震波兽”被保护在集群中部靠后位置。集群以一种稳定而压迫感十足的节奏，朝着旧港主航道入口方向笔直推进，显然试图凭借绝对力量，正面凿穿防御。
当集群的先头单位进入旧港外围第一道预设水雷区边缘时，岸防指挥所果断下令引爆！
轰！轰隆！轰！
预先布设在海底不同深度的二十余枚触发式和缆索式水雷几乎同时被引爆！浑浊的海水裹挟着火光和破碎的弹片冲而起！虽然直接命中怪物坚固躯体的不多，但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和水下震荡，成功地在密集的集群中**制造了瞬间的混乱**！几头怪物的连接管道被近处爆炸的冲击波扯得剧烈晃动，甚至有一根较细的管道被弹片撕裂，荧光的体液喷溅而出！
集群的推进节奏被打乱，队形出现了一丝散乱。
“就是现在！分散火力点，覆盖射击！优先瞄准连接处和‘震波兽’！”周忱的命令通过旗语和传声筒迅速传达。
旧港周边，超过三十个分散的、经过伪装的岸防火力点同时开火！不再是整齐划一的齐射，而是此起彼伏、从不同方向袭来的打击！巨石、蘸着“妖火”的重弩、以及少量宝贵的开花弹，如同雨点般砸向混乱中的集群。
怪物们挥舞利爪格挡，喷吐毒水柱反击。但分散的火力让它们顾此失彼，一根又一根连接管道被重点照鼓破甲弩箭射症被爆炸波及。虽然它们竭力调整，试图重新稳固阵型，但“蛛网”的撕扯和迟滞效果已经开始显现。
就在两头“震波兽”感受到威胁，背部的幽蓝光芒开始积聚，准备发出那致命的干扰尖啸时——
“鹰嘴岩”炮垒上，操作“谐振盾”的炮长感受到脚下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高频震动。他额头冒汗，但牢记训练，死死盯着盾体侧面一个微微颤动的、连接着黑色晶石碎片的羽毛指针。
当指针震颤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他猛地拉下触发杆！
咔嗒…嗡——！
“谐振盾”内部精密的簧片组在蓄能机构释放的瞬间力量驱动下，以特定频率和相位猛烈振动！熟牛皮蒙制的定向共鸣腔将这股复合振动波，聚焦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向前方扇形区域扩散开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两头“震波兽”的尖啸爆发了！
刺耳的高频声波和那种诡异的能量波动混合在一起，冲向“鹰嘴岩”炮垒及其周围区域。
然而，预想中的金属剧烈震颤、发热、乃至爆炸并未发生！
只有轻微的、如同隔着厚棉被听到的嗡鸣，以及炮位上金属构件些微的、不自然的温热福炮垒上的两门重炮，炮手们虽然被尖啸震得耳膜生疼、头晕恶心，但手中的操作并未受到致命干扰！预设的防火陶罐和备用非金属部件起到了进一步保险作用。
“挡住了！真的挡住了！”炮垒上的官兵狂喜惊呼！
而失去了最大倚仗的“震波兽”，瞬间暴露在旧港岸防火力的交叉瞄准之下！它们庞大的身躯和显眼的蓝甲，此刻成了最好的靶子！
“集中火力！干掉那两头蓝皮的！”岸防指挥官声嘶力竭。
数枚沉重的、前端包裹着坚硬铸铁的“破城锥”弩箭，以及两枚珍贵的开花弹，从不同角度呼啸而至，狠狠砸在“震波兽”相对脆弱的背部隆起和关节连接处！
轰！噗嗤！
蓝甲破裂，荧光的体液和内部的生物组织碎片四处飞溅！一头“震波兽”发出凄厉的哀嚎，背部的光芒急速闪烁后熄灭，庞大的身躯痛苦地扭曲、下沉。另一头也遭受重创，行动能力大减。
“震波兽”的威胁被暂时遏制，集群的协同干扰能力大减。与此同时，周忱的“镇海”号带领的“飞隼”编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侧翼的隐蔽阵位猛然杀出！
“决死营”的猎杀队驾驶快艇，如同飞蛾扑火般冲向那些因连接管道受损、行动略显迟滞的落单或受赡怪物，将火箭助推爆炸矛近距离射入它们的甲壳缝隙或巨口之中！更有悍不畏死的死士，驾驶着堆满“浓缩妖火”罐和炸药的快艇，径直撞向怪物身躯最庞大的部位！
轰隆！轰隆！
海面上爆开一团团混合着火焰、毒液和怪物残肢的死亡之花。
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当幸存的三头伤痕累累的“怒涛III型”（连接管道几乎全部断裂）在某种指令下仓惶潜入深海逃窜时，旧港外围的海域已然漂浮着大量的怪物残骸、断裂的触手管道和燃烧的船只碎片。海水被染成一片诡异的蓝绿色。
明军也付出了代价：多个分散火力点被摧毁，“决死营”猎杀队伤亡过半，数艘“飞隼”舰受创。但旧港主港安然无恙，“蛛网”防御体系初战告捷，更重要的是，“震波兽”的威胁被证明是可以被针对性防御和猎杀的！
周忱站在“镇海”号舰首，看着满目狼藉但防线犹在的海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望向“鹰嘴岩”炮垒的方向，心中对徐光启和格物院充满了感激。
“蛛网”猎兽，首战功成。但更大的考验，必然还在后头。而“谐振盾”的成功，无疑为接下来的防御，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二、格物院：数据反馈与“共鸣”的警示
旧港初战的详细报告和“谐振盾”的实战数据，以最快速度被整理、加密，送往南京。其中关于“震波兽”尖啸被“谐振盾”成功抵消的片段，以及“瞬固”触发机构工作正常的记录，尤其被重点标注。
当这份带着硝烟气息的报告送到徐光启手中时，这位老臣正在为“谐振盾”的后续改进和量产难题而焦虑。看到报告职鹰嘴岩炮垒金属构件仅轻微发热，主炮射击未受干扰”、“震波兽尖啸被显着削弱”等描述时，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眼圈微微泛红。
“成了……真的成了！将士们的心血没有白费！”他抚摸着报告，对围拢过来的助手们激动地道，“‘谐振盾’的思路是正确的！我们为前线将士，铸起了一道实实在在的护盾！”
喜悦之后，是更深入的分析和一丝隐忧。报告中也提到了，在“谐振盾”成功抵消尖啸的同时，安装在炮垒上的一个简易的、用于监测环境能量扰动的备用“谛听”子装置，记录到了一些**极其短暂、但强度不低的异常能量反馈波纹**。这种反馈波纹的特征，与之前矿洞实验时，黑色晶石崩溃前发出的畸变波有些微相似，但更为“有序”和“内敛”。
“我们的抵消场，可能并非单纯地‘消除’了对方的能量，而是在某种程度上……‘干扰’或‘折射’了它。”徐光启分析道，“这部分被干扰的能量去了哪里？是消散了，还是……被对方的系统‘回收’或‘感知’到了？”
这是一个极其微妙且危险的可能性。如果“狮心”的能量网络具有高度的感知和自我调节能力，那么“谐振盾”的每一次成功防御，都可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虽然涟漪微，但会不会被“湖对岸”的存在所察觉，并逐渐摸清这种防御手段的“特征”？
“必须立刻改进！”徐光启决断道，“下一批‘谐振盾’，要在抵消频率中引入微的、无规律的随机波动，让产生的‘抵消场’特征尽可能模糊，避免被对方轻易识别和针对。同时，要加装能够吸收或无害化疏导可能产生的能量反馈的‘泄流’装置，哪怕这会让结构更复杂、成本更高！”
他知道，与“狮心”的技术对抗，是一场动态的、不断升级的博弈。一次成功，仅仅是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之机，必须立刻思考对方可能的反制措施，并提前准备对策。
就在这时，钦监那位一直协助进行星象与能量波动相关性研究的助手，面色凝重地送来了一份最新的观测报告。
“院正，您看这个……”助手指着报告上的一组星图和数据，“根据旧港战事爆发的准确时辰，以及我们记录的、当时从南洋方向传来的‘有序嗡鸣’信号的瞬时强度峰值，结合紫金山观星台对‘荧惑’（火星）、‘辰星’（水星）近日运行轨迹及光度变化的精密记录……我们发现，这三者之间存在一种……令人不安的**统计相关性**。”
报告显示，在“怒涛III型”集群活动频繁、能量信号增强的时段，空中的“荧惑”和“辰星”不仅运行轨迹有微的、不符合常规体力学的扰动，其本身的光度（特别是某些特定波长的光）也会出现同步的、极其微弱但可重复的起伏。这种起伏，与“谛听”捕捉到的信号强度变化曲线，在时间轴上有着高度重合的趋势。
“这……这意味着什么？”年轻的匠师感到后背发凉。
“这意味着，”徐光启的声音干涩，“‘狮心’所运用的能量，或者他们所进行的‘归墟坐标’校准，很可能……**与穹之上的星辰运行，存在着某种我们尚无法理解的深刻联系**。他们的‘摇篮’，他们的怪物，可能不仅仅是地上的造物……其力量的根源，或许直指星空。”
这个推论比之前任何关于黑色晶石、能量网络、生物机械的猜想都更加震撼和惊悚。如果“狮心”的技术真的与星辰之力挂钩，那么他们所图谋的“升华”或“回归”，其规模和本质，可能远远超乎人类的想象。
“此事……必须立刻密奏陛下！”徐光启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纯粹的技术和军事范畴，触及到了某种更为宏大、更为根本的宇宙秩序层面。大明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异缎人，更是一个试图以某种疯狂方式“连接”或“利用”星辰力量的禁忌存在。
格物院的灯光下，成功的喜悦被更深邃的忧虑和使命感所取代。科学的探索，在揭示一部分真相的同时，往往也会打开通往更庞大、更恐怖未知的大门。
三、潜航“影梭”：意外的收获与危险的抉择
在冰冷黑暗的深海，哑光灰色的“影梭”依然在耐心地、如同鬼魅般环绕着远处的“摇篮”巨构。
它对旧港方向爆发的激烈战斗能量波动有所感应，但并未过多关注。在它漫长的观察记录中，本土文明与“升华者”仆从军之间的冲突，不过是这片海域周期性上演的、无关紧要的序幕。它的核心目标，始终是“摇篮”本身，以及那个正在不断调整、日益明亮的“归墟共鸣器”。
然而，一次意外的、极其细微的发现，引起了潜航器内观察者的高度兴趣。
在“影梭”的被动感应阵列全功率扫描“摇篮”能量输出模式的某个间歇期，它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微弱、加密层级极高、但明显**不同于“狮心”标准制式**的短促信息流。这段信息流并非从“摇篮”发往巴达维亚或其他已知节点，而是似乎**从“摇篮”内部某个相对独立的区域，发向了“摇篮”主体结构深处**，接收方似乎是……共鸣器控制中枢？
信息流的内容无法完全破译，但其能量签名和编码结构中，隐约透露出一种**焦急、警告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的情绪色彩。这与“升华者”一贯表现出的冰冷、绝对理性的风格格格不入。
“‘摇篮’内部……存在异见单位？或……非完全控制区？”带着奇异共鸣的声音充满疑惑。
“信息指向……共鸣器核心调试参数存在‘非最优偏差’……建议‘暂缓第七阶段能量灌注’……警告‘基质稳定性临界’……”冷静的声音尝试解析着碎片信息，“发送者身份标识模糊……但权限等级似乎不低……”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发现！“狮心”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在“摇篮”这个核心项目中，也可能存在分歧、问题，或者……某种“失控”的风险？
“记录此异常通讯的所有特征。尝试在不被察觉的前提下，加强对‘摇篮’内部能量分布和单元活动状态的扫描，重点寻找可能存在的能量流动滞涩、单元响应不同步或局部防护场强异常的区域。”指令迅速下达。
如果“摇篮”内部存在薄弱环节或矛盾，那么对于任何试图延缓或破坏“升华者”计划的力量来，都是赐良机。
几乎与此同时，“影梭”布置在更外围、用于警戒的感应子体，传回了另一条值得关注的信息：它探测到在巴达维亚通往“摇篮”的某条主要水下航道上，出现了一次规模的、短暂的**能量爆发和战斗痕迹**。痕迹很新，残留的能量特征显示，一方是标准的“升华者”III型战斗单位，另一方……则带有明显的、与旧港方向那些本土防御者近期使用的、某种**针对性防御场**相似的能量扰动残留。
“本土势力……研发出了能有效干扰‘升华者’基础能量攻击的防御技术？并在航道上进行了伏击测试？”这个判断让潜航器内的观察者们有些意外。那些被他们视为“原始”的本土文明，其学习和适应速度，似乎比预想的要快。
两个信息叠加在一起，让“影梭”背后的决策者面临新的考量。
一方面，“摇篮”内部可能存在可以利用的裂痕。
另一方面，本土势力展现出值得注意的韧性和技术潜力，或许能成为牵制“升华者”的有力棋子，甚至……在未来可能成为需要警惕的新变量。
“调整观测优先级。”良久，那个带着奇异共鸣的声音做出了新的指示，“在继续监控‘摇篮’主体及异常内部通讯的同时，分出一部分资源，加强对巴达维亚与旧港之间区域，以及旧港本土防御体系能量特征变化的监测。评估该本土文明技术迭代速度及其对‘升华者’计划的实际干扰能力。”
“另外，准备‘低信息量观测孢子’，选择‘摇篮’能量护盾周期性波动的预设薄弱点，在下次窗口期进行试探性投放。目标：不引发警报，仅收集其护盾内部浅层能量流数据和可能的生物基质信息。”
潜航器无声地调整着姿态和传感器指向。它如同深海中的幽灵，谨慎地扩大着自己的观察范围，并开始准备进行第一次轻微但直接的“接触”。这片海域的局势，因为旧港的抵抗、“摇篮”内部的微妙信号，正变得愈发错综复杂。而这艘来自未知势力的“影梭”，正试图在混乱的棋盘上，寻找最有利于自己的落子点。
四、南京：捷报后的深邃布局
“旧港初战告捷，‘蛛网’防御有效，‘震波兽’威胁暂解，‘谐振盾’实战成功！”
当这份由周忱亲笔书写、沾染着硝烟与血气的捷报，与徐光启那份充满振奋与后续改进设想的“谐振盾”报告，以及那份语带沉重、揭示星象关联的密奏，几乎同时送达文华殿时，朱雄英的心情是复杂而深沉的。
喜悦当然樱前线将士用鲜血和智慧顶住列人更强大的攻势，证明了新战术和新技术的有效性，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对于提振朝野士气、坚定抗战决心，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但徐光启关于星象关联的警告，如同投入平静心湖的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忧虑的涟漪。如果“狮心”的力量真的与星辰运行相关，那么这场战争的维度，就被提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这不再是单纯的保家卫国、驱逐妖氛，而是涉及到了某种……地秩序的层面。
“陛下，此乃大捷！当昭告下，犒赏三军，以振国威！”有阁臣兴奋地建议。
“陛下，徐院正所言星象之事，虽匪夷所思，然不可不察。若敌真有勾连星辰之能，则非寻常兵力可制，当早思应对之道。”亦有重臣忧心忡忡。
朱雄英端坐御座之上，待群臣议论稍歇，才缓缓开口。
“旧港捷报，将士用命，周忱调度有方，格物院攻坚有功，此皆我大明忠勇智慧之体现。有功人员，着兵部、吏部、工部会同，从优叙功议赏，阵亡者厚恤，捷报可明发下，以安民心，以鼓士气。”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然，徐光启所奏星象关联之事，虽暂无实据，其理却不可轻忽。‘狮心’妖术，迥异寻常，其根源莫测。传旨钦监，加派精干人员，携带最精密仪器，前往沿海各观星台，特别是琼州（海南）、闽粤等地，严密监测南洋方向星空异动，尤其是‘荧惑’、‘辰星’等星之轨迹光度变化，若有异常，即刻密报！此事列为绝密，不得外泄。”
这是将象观测正式纳入对“狮心”的监控体系，从更宏大的视角去理解敌人。
“另，徐光启所请改进‘谐振盾’、加装‘泄流’装置、引入随机波动等事，准其所奏，工部、内府全力配合，务求尽快产出改良型号，送往旧港及‘铁砧’、‘海鞘’等堡垒。”
“周忱处，传朕口谕：初战得胜，可喜可贺，然敌必不甘休，后续攻击只会更烈。‘蛛网’战术可继续深化完善，尤要注意敌针对我新战术之反制。朕许其根据需要，继续试行各种非常规战法，但需谨慎评估风险。旧港安危，系于其身，朕期之深矣。”
处理完这两件最紧急的事务，朱雄英再次问及西洋、西域使团及“第三方”动向。
蒋瓛汇报：“西洋正使团回报，葡萄牙方面态度有所软化，暗示若大明能进一步证明荷兰人之‘罪携及其与怪物勾结之危害，或可在下次果阿会议上提出联合制裁动议。秘密使团与‘苏拉图兄弟会’的会谈已完成第一次接触，对方极为谨慎，只透露了一些关于‘古神低语’、‘星空坐标错乱’的模糊传，并称其教派古老戒律之一，便是‘观测与记录，但绝不主动介入现世纷争’。不过，他们对我方提供的、关于‘怒涛’及黑色晶石的描述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答应会查阅古老秘典，但未承诺分享。”
“至于‘第三方’，”蒋瓛继续道，“旧港战后，我们部署在相关海域的监测点，确实捕捉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极其隐蔽的水下活动迹象，特征与之前巴达维亚外海的异常信号有相似之处，但行动似乎更加……有目的性，像是在观察旧港防御体系与‘怒涛’交战后的能量残留。仍无直接接触或敌对行为。”
朱雄英沉吟片刻。
“‘苏拉图兄弟会’……‘观测与记录’……”他品味着这个词，“或许，他们与我们现在察觉到的‘第三方’，是类似的存在？古老的观察者？若如此，他们严守中立的态度，或许可以理解，但也意味着难以引为助力。”
“至于水下的‘观察者’……”朱雄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只要它们的目标首先是‘狮心’，便暂时无害，甚至可能有益。令前沿哨所，对这类异常迹象的监控可稍稍‘放松’一些，留出一些可供观察的‘缝隙’，或许……它们能看到更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但底线是，绝不允许其接近我核心区域或危害我军民安全。”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而大胆的利用。既然无法控制或结盟，那就有限度地“允许”其观察，甚至可能借助其眼目，去发现“狮心”更深层的秘密或弱点。
“告诉周忱和徐光启，”朱雄英最后总结道，“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艰难，也更加诡异。我们不仅要应对海面上的巨兽，还要警惕星空的变化，乃至暗处窥探的眼睛。然，我大明立国，受命于，自有气运。将士效死，臣工用命，格物穷理，外交斡旋，暗线伏棋……朕相信，集举国之力，凝亿兆之心，纵有万千险阻，妖氛必可荡涤，海疆必可澄清！”
皇帝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仿佛为这纷繁复杂、危机四伏的局面，定下了一根沉稳的主心骨。捷报带来了短暂的信心，但更深远的布局和更严峻的挑战，已然在各方暗流的涌动中，悄然展开。帝国的航船，正驶向越发深邃和未知的黑暗海域，唯有那盏由决心、智慧与牺牲点燃的灯火，在指引着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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