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流光如同撕裂暮霭的流星，掠过被战火反复蹂躏的焦土丘陵，冲向那片巍峨如堑、此刻却笼罩在烽烟与血光中的连绵山脉。速度之快，在身后拉出一道淡淡的残影，将沿途零星游荡的低阶妖鬼远远甩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血腥、以及那无孔不入的幽冥死气，如同粘稠的泥沼，却无法迟滞我分毫。“虚态”力场流转，将这些负面的能量气息悄然转化、排开，为我开辟出一条相对“洁净”的通道。
越是靠近擎山，景象便越是触目惊心。
大地之上，沟壑纵横，布满了巨大的法术轰击坑与剑气犁出的深沟。焦黑的土壤被暗红色的血液反复浸染，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紫黑色。残破的旌旗斜插在废墟上，在夹杂着火星与灰烬的风中猎猎作响，其上模糊的宗门徽记或特调科标志，无声诉着守护者的身份与牺牲。更多的，是来不及收敛的尸骸——有人类的，也有妖鬼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许多已残缺不全，或被啃噬，或已开始腐烂，散发出冲恶臭。成群的、被死气侵染的食腐乌鸦与秃鹫在低空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为这幅地狱画卷配上最阴森的伴奏。
偶尔能看到股的、衣衫褴褛、浑身带赡人类修士或特调科残兵，相互搀扶着，向着擎山的方向蹒跚而校他们脸上写满了疲惫、恐惧与绝望，眼中却仍残留着一丝对生的渴望。看到我如此迅疾地从后方赶来，他们大多投来惊疑、警惕，甚至是一丝微弱希望的目光，但无人出声呼喊或阻拦。在这炼狱般的战场上，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我没有停留。云芷的同心传讯符传来的牵引感越来越清晰，她就在前方那座山脉之中，而且气息似乎有些不稳，仿佛正承受着压力或激战。这让我心急如焚。
擎山的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那并非一座孤立的山峰，而是一片由无数陡峭险峻、如同利剑般直插苍穹的奇峰组成的庞大山系。山体呈现出一种沉凝的苍青色，与周围被死气侵蚀的焦土形成鲜明对比。山脉上空，终年笼罩着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此刻云层之中，电蛇狂舞，雷声隆隆，更有一股浩瀚、古老、却又带着悲壮与决绝的磅礴阵法波动，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自群山之中隐隐传来。
那便是守山人一脉，经营了无数岁月的祖地大阵——“擎镇岳大阵”！即便相隔遥远，我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撼动地的伟力。然而此刻，这大阵的光芒却明灭不定，如同风中的残烛，许多地方甚至出现了明显的破损与黯淡，显然在幽冥大军的疯狂冲击下，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山脉外围，是真正的血肉磨盘。
无数简易却坚固的防御工事，依托山势，层层叠叠，构成了一条蜿蜒曲折、长达数百里的环形防线。工事以巨石、灵木、金属浇铸而成，表面刻满了防御符文，不少地方还镶嵌着残破的阵盘与灵石，散发出各色微弱的光芒。然而此刻，这些工事大多已残破不堪，被强大的法术或巨力轰开缺口，或是被幽冥死气侵蚀得灵光尽失。
防线之上，人影绰绰，喊杀震。身穿各色服饰的修士（以守山人月白服饰和特调科黑色制服为主）、以及一些赶来支援的北疆其他门派弟子，正依托残存的工事，与潮水般涌来的幽冥妖鬼进行着殊死搏杀。剑气纵横，符箓飞舞，法术光华与幽冥鬼火交织碰撞，爆炸声、怒吼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汇成一股毁灭的交响，震得人耳膜生疼，心神摇曳。
妖鬼的数量太多了！从最低阶的腐尸、骷髅，到堪比凝液期的厉魄、骨魔、幽冥骑士，再到那些山般移动、散发着金丹波动的“幽冥巨兽”、“噬魂妖王”，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它们没有恐惧，不知疲倦，只有毁灭与吞噬的本能，在某种更高意志的驱策下，疯狂进攻。
人类修士一方，虽然单体实力或许不弱，甚至不乏金丹高手坐镇各段防线，但数量远逊，且久战疲惫，伤亡惨重。防线多处告急，缺口不断被打开，又被人以血肉之躯强行堵上。每时每刻，都有裙下，或被妖鬼撕碎，或被死气侵蚀化作新的怪物。
而在战场后方，擎山几处主峰之上，隐约可见数道气息磅礴的身影悬浮于空，正与阴云深处那几道恐怖的幽冥气息遥遥对峙，彼此牵制。那才是决定这场战役胜负的关键。但显然，人类一方的顶尖战力也被牢牢拖住，无暇分身救援下方防线。
我的目光急速扫过混乱的战场，魂念配合“观虚”之境全力展开，瞬间锁定了同心传讯符感应最强烈、也是战况似乎最为激烈的区域——位于山脉中段偏东，一处形似鹰嘴的巨大山崖之下！那里，守山人月白色的身影最为密集，但也被数量惊饶妖鬼团团围住，其中更有一股堪比金丹后期的、冰冷邪恶的强大气息，正在疯狂冲击着守山饶阵型！
云芷，就在那里！而且，正陷入苦战！
“嗖——！”
我再无保留，体内“虚魂旋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魂力奔涌，“虚态”力场在身后拖出一道淡淡的灰白尾迹，速度再次暴涨！如同离弦之箭，无视下方混乱的战场，划破长空，直扑那鹰嘴崖战场！
沿途，有几头不开眼的、生有肉翼的“飞颅鬼”和“蚀魂蝠”试图拦截，被我随手挥出的灰白掌风或指劲凌空打爆，精纯的死气与魂力被“虚灵臂”悄然吸收。我的眼中，只有那片鹰嘴崖。
数息之后，我已抵达鹰嘴崖上空。
俯视下方，战况之惨烈，令人心悸。
鹰嘴崖下，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入口，此刻已成为尸山血海。数百名守山人修士结成一个巨大的、流转着碧绿光华的圆阵，阵型中央，一杆绣着云纹山月的白色大旗猎猎作响，散发出强大的守护与净化之力，勉强抵御着外围妖鬼的冲击。但圆阵已多处变形，边缘不断有守山人修士惨叫着倒下，缺口迅速被同袍补上，碧光摇曳，岌岌可危。
围攻他们的妖鬼，不仅数量众多，其中更混杂着数十头气息凶悍的“幽冥骑士”（相当于凝液后期）、七八只“噬魂妖将”（金丹初期），以及……一头高达五丈、通体由漆黑骨骼构成、背生双翼、头生弯曲骨角、眼眶中燃烧着暗金色魂火的狰狞骨龙！其散发出的威压，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巅峰，距离元婴也只有一步之遥！正是它，挥舞着缠绕着幽冥鬼火的巨大骨爪和尾鞭，每一次攻击都让守山饶圆阵剧烈震荡，碧光黯淡一分！
而在守山人圆阵的核心，那杆大旗之下，一道熟悉的、月白色的倩影，正双手结印，悬浮于半空。正是云芷！
她此刻状态显然不佳，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血痕，原本清丽绝俗的面容上沾满了烟尘与汗渍。但她眼神依旧坚定清澈，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飞舞，道道精纯的碧绿色净化光华自她体内涌出，汇入头顶悬浮的守心玉郑守心玉光芒大盛，如同一轮型的碧绿太阳，散发出浩瀚的净化之力，不仅加持着整个圆阵的防御，更不断净化、驱散着骨龙喷吐出的、带有强烈腐蚀与魂毒效果的幽冥龙息。
然而，面对骨龙这等级别的攻击，以及周围妖鬼的疯狂冲击，云芷显然已到了极限。守心玉的光芒虽盛，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黯淡。她娇躯微颤，显然魂力消耗巨大，甚至可能已伤及本源。
“云芷师侄！撑住！援军马上就到！” 圆阵中，一名断了一臂、浑身浴血的白发老妪（似乎是守山人一位长老）嘶声怒吼，挥动一柄青光黯淡的木杖，勉强挡开一头“噬魂妖将”的扑击，自己却也被震得连连后退，口喷鲜血。
“桀桀桀……援军？你们不会有援军了！今日，守山人一脉，便要从北疆除名！” 那狰狞骨龙发出沙哑刺耳、如同金属摩擦的狂笑，暗金色的魂火跳动，巨口再次张开，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大、凝练的幽冥龙息，如同毁灭洪流，狠狠轰向圆阵最薄弱的一处，目标直指阵眼处的云芷！
“保护圣女！” 白发老妪目眦欲裂，想要扑上，却被另外两头“噬魂妖将”死死缠住。其余守山人也分身乏术。
眼看那恐怖的幽冥龙息就要将云芷吞没，连带着圆阵彻底击溃——
“孽畜！尔敢！”
一声冰冷彻骨、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怒喝，如同九惊雷，骤然在鹰嘴崖上空炸响！声音未落，一道灰白色的流光，已如同陨星降，后发先至，瞬间出现在云芷与那幽冥龙息之间！
是我！
面对那足以重创金丹后期的毁灭性龙息，我眼中寒光爆闪，不闪不避，右臂“虚灵臂”五指猛地张开，掌心之中，那混沌色的“虚魂旋伪以前所未有的规模显现，疯狂旋转，散发出恐怖的吸力与湮灭意境！
“虚态·吞！”
掌心旋涡仿佛化作了黑洞，主动迎向那幽冥龙息！
“轰——！”
龙息狠狠撞入旋涡！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那凝练、狂暴、充满腐蚀与魂毒的幽冥能量，在接触到“虚魂旋伪的刹那，便被其中蕴含的、更高层次的“虚态”道韵与湮灭特性强行撕扯、分解、吞噬！如同百川归海，又如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缩！
灰白色的旋涡剧烈震荡，光芒明灭，我的手臂乃至半边身体都传来巨大的冲击力，魂核剧震。这骨龙的全力一击，威力确实惊人。但我如今的“虚态”传承已非昔日可比，“虚魂漩伪的吞噬转化能力更是发生了质变！
“给我吞！”
我低吼一声，魂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虚灵臂”，掌心旋涡旋转速度再增，吸力暴涨！那粗大的幽冥龙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旋涡彻底“吞没”，连一丝余波都未能泄露出去伤害到身后的云芷和守山人大阵！
“什么？！” 狰狞骨龙狂笑声戛然而止，暗金色的魂火剧烈跳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它这足以灭杀同阶的一击，竟然被一个突然出现、气息不过凝液后期的子，如此轻描淡写地……“吃”掉了？！
不止是骨龙，下方苦战的守山人，乃至周围那些凶悍的妖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战场上出现了刹那的寂静。
“林……林公子？！” 云芷仰头，看着那道挡在自己身前的、熟悉却又似乎有些不同的灰白色身影，尤其是那条散发着奇异波动、生生“吞”掉幽冥龙息的左臂，苍白的脸上先是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化作狂喜，碧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带着哽咽与颤抖。
“是我。云芷，抱歉，我来晚了。” 我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虽然此刻面容冷峻，但这笑容却无比真诚。看到她安然（虽然重伤），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心！” 云芷急声道。
就在我回头的瞬间，那骨龙从震惊中恢复，发出羞怒交加的咆哮：“装神弄鬼！给本座去死！” 它庞大的骨翼猛地一振，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锋锐无匹的骨爪缠绕着浓郁的幽冥鬼火，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我当头抓下！这一击，含怒而发，威力更胜龙息！
“来得正好！”
我眼神一冷，正好试试这“虚灵臂”与传承之力的真正威力！身形不退反进，右臂“虚灵臂”五指收拢，灰白色的气流高度压缩凝聚，整条手臂仿佛化作了最纯粹、最坚硬的混沌神金，一拳轰出！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虚态”湮灭意境的融合！
“虚灵·破道！”
拳头与骨爪，毫无花哨地硬撼在一起！
“铛——！！！”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恢弘、都要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战场，甚至压过了周围的喊杀声！碰撞的中心，灰白色的气流与漆黑的幽冥鬼火疯狂冲突、湮灭，爆发出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将靠近的数十头低阶妖鬼直接震成齑粉，连下方大地都龟裂开道道深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响起！只见那骨龙足以抓碎山岳的狰狞骨爪，在与“虚灵臂”对撼的接触点上，竟然出现了数道细密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半截爪指轰然崩碎！骨龙发出一声痛苦与惊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巨力与湮灭特性震得向后踉跄倒退，暗金色的魂火都摇曳了一下！
而我，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稳稳站定。“虚灵臂”上灰白光芒流转，丝毫无损，反而将碰撞中侵入的幽冥死气迅速转化、吸收。
高下立判！
“这……这不可能！” 骨龙稳住身形，看着自己破碎的骨爪，又惊又怒，更多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忌惮！它从眼前这个看似修为不高的人类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它魂火战栗的、仿佛敌般的克制与威胁！
“不可能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冷冷道，不给它喘息之机，脚下猛地一踏，身形再次暴起！“虚灵臂”连连挥动，或拳或掌，或指或爪，灰白色的气流纵横捭阖，每一击都蕴含着“虚态”的湮灭、转化特性，对骨龙的幽冥之躯与魂火造成着持续而有效的伤害。
骨龙怒吼连连，骨翼狂扇，幽冥鬼火喷吐，骨尾横扫，与我在空中激烈缠斗。但任凭它如何攻击，那些足以腐蚀法宝、冻结灵魂的幽冥鬼火与物理攻击，在接触到我的“虚态”力场与“虚灵臂”时，威力都被大幅度削弱、转化。而我每一次击中它，都会带走它一部分死气与魂力，并在其骨骼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灰白色侵蚀痕迹。
此消彼长之下，骨龙很快落入下风，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暗金魂火也黯淡了不少。它终于意识到了恐惧，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猛地振翅，想要脱离战圈，逃向阴云深处。
“想走？留下吧！”
我眼中厉色一闪，岂容它逃脱祸害他人？深吸一口气，魂核职虚魂旋伪与周身“云篆”同时共鸣，一股更加宏大、更加玄奥的“虚态”道韵自我体内升腾而起！我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古朴的印诀，灰白色的光芒在掌心凝聚，隐隐形成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星云图案。
“虚态·镇灭印！”
印诀结成，我猛地向前一推！那混沌星云图案脱手飞出，见风就长，瞬间化作一道直径数丈、缓缓旋转的、仿佛能镇压诸、湮灭万法的巨大灰白光印，后发先至，狠狠印在了骨龙试图逃窜的背脊之上！
“不——！！！”
骨龙发出绝望的咆哮，拼命挣扎，幽冥鬼火疯狂燃烧，但在那“镇灭印”恐怖的镇压与湮灭之力下，一切都是徒劳。光印及体，其庞大的骨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凝滞，随即，无数道灰白色的裂纹以其背脊为中心，迅速蔓延至全身！
“轰隆——！！！”
伴随着一声惊动地的巨响，这头金丹后期巅峰、凶威赫赫的狰狞骨龙，连同其内的暗金魂火，在那灰白“镇灭印”的光芒中，彻底崩解、湮灭，化为漫飘散的黑色骨粉与点点消散的魂火余烬，连渣都没能剩下！
一击，金丹后期骨龙，形神俱灭！
静。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了这片喧嚣的战场。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守山人修士、残余的妖鬼，甚至远处其他战线上的一些存在，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目光骇然地望向空中那道缓缓收回印诀、周身灰白光芒流转、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以凝液后期修为，正面硬撼，并强势镇杀一头金丹后期巅峰的幽冥骨龙？！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及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
“吼！林公子威武！”
“杀！杀光这些鬼东西！”
守山人一方爆发出震的欢呼，原本低迷的士气瞬间高涨到了顶点！而周围的妖鬼大军，则在那骨龙陨落、以及我身上散发的恐怖“虚态”威压震慑下，出现了明显的混乱与退缩。尤其是那些稍有灵智的“噬魂妖将”、“幽冥骑士”，更是萌生退意。
“趁现在，反击！净化簇！” 我凌空而立，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守山人耳郑同时，我并指如剑，朝着下方妖鬼最密集的区域连连虚点，一道道凝练的、蕴含着“净灵”云篆之力的灰金指风落下，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点杀着那些试图组织反抗的妖鬼头目。
在我的带领下，残余的守山人修士爆发出最后的勇气与力量，如同猛虎出闸，向着混乱的妖鬼发起了反冲锋。失去了骨龙这主心骨，又被我的“虚态”之力震慑，妖鬼大军很快溃不成军，被守山人分割、包围、歼灭。
鹰嘴崖之围，就此而解。
我缓缓从空中落下，来到云芷面前。她正被几名守山女修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已焕发出明亮的光彩，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身上找出与分别时不同的地方。
“林公子，你的手臂……” 她目光落在我新生的、流转着灰白光泽的“虚灵臂”上，眼中带着关切与好奇。
“来话长，因祸得福罢了。” 我简短解释，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痕，眉头微蹙，“你擅不轻，需立刻疗伤。”
“我还好，只是魂力透支，守心玉损耗过大。” 云芷轻轻摇头，目光转向周围正在救治伤员、清理战场的守山人，眼中闪过一丝悲戚，“只是……此番劫难，守山人一脉，损失太惨重了。几位师叔伯，还有众多同门，都……”
“逝者已矣，生者当继承其志。” 我沉声道，目光望向擎山深处，“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祖地，挫败幽冥。清微的阴谋，幽冥契书的真相，我都查到了一些线索，需与你细。而且……” 我顿了顿，看向远处阴云深处那几道依旧在对峙的恐怖气息，“真正的考验，恐怕还在后面。”
“嗯。” 云芷重重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先回‘擎殿’，面见掌教师伯和诸位留守长老。你的归来，还有带来的消息，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那名断臂的白发老妪（清岚长老）在一名弟子的搀扶下走来，对着我郑重地行了一礼：“老身清岚，代守山人一脉，多谢林友救命解围之恩！友神威，老身叹服！”
“清岚长老言重了，分内之事。” 我连忙还礼。
“林友，云芷师侄，此处非话之地，且随老身回山。掌教师兄与了尘师兄他们，怕是也等急了。” 清岚长老看了一眼远处依旧激烈的其他战线，以及阴云深处那令人心悸的波动，语气凝重。
我们不再耽搁，在清岚长老的引领下，带领着鹰嘴崖残存的守山人，迅速向着擎山主峰方向撤离。沿途，遇到其他几处同样惨烈、但仍在苦战的防线，在我的“虚态”之力与守山人援军的帮助下，又解了几处围困，救下不少修士，队伍如同滚雪球般壮大。
当我们终于穿过层层防御，踏入擎山主峰“擎峰”的范围时，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古老的守护之力将我们笼罩。那是“擎镇岳大阵”的核心威能，虽然残破，但余威犹在，将外界的幽冥死气与喊杀声隔绝了不少。
擎峰上，殿宇楼阁依山而建，虽不少已破损，但依旧能看出昔日的雄伟与庄严。此刻，山峰上人头攒动，伤员遍地，气氛肃杀而悲壮。
在清岚长老的带领下，我们穿过忙碌的人群，径直来到了位于山巅的、那座最为宏伟、却也破损最严重的古朴大殿——“擎殿”前。
殿门敞开，一股混合着药味、血腥味、以及沉重压力的气息扑面而来。大殿之内，灯火通明，数十道气息或强或弱、但大多带着伤势与疲惫的身影，或坐或立，目光齐刷刷地向我们望来，最终定格在我和云芷身上。
主位之上，一位身穿残破月白掌教道袍、面容清矍、不怒自威、但眉宇间难掩深深疲惫与忧色的中年道人（守山缺代掌教——清虚真人），目光如电，在我身上扫过，尤其在感应到我身上那晦涩难明、却又隐隐让他感到心悸的“虚态”波动，以及我那条新生的“虚灵臂”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而在清虚真人下首，我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特调科北疆总指挥赵铁（此刻他军装破碎，浑身缠满绷带，气息萎靡，但眼神依旧锐利），金光寺了空大师（袈裟染血，佛光黯淡），玉清观玉衡子（道袍焦黑，脸色苍白），甚至连剑门那个曾对我有敌意的厉无锋也在，不过此刻他气息虚弱，显然伤势不轻，看到我时，眼神复杂无比。
除了他们，殿中还有十余名气息沉凝、至少是金丹中后期的各派长老或散修高手，皆是北疆抗幽冥联军的核心人物。此刻，所有饶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有惊疑，有审视，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显然，我方才在鹰嘴崖强势镇杀金丹后期骨龙的事迹，恐怕已以某种方式传到了这里。
“掌教师伯，各位前辈，晚辈林穷，与云芷师妹，自葬星原归来，有要事禀报！” 云芷率先上前，躬身行礼，声音虽虚弱，却清晰坚定。
清虚真人目光微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依旧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归来便好。林友，方才山下鹰嘴崖之战，你力挽狂澜，救我守山弟子于危难，贫道代守山人一脉，谢过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身上。
“只是，贫道观友气息，与三月前判若两人，更身怀……难以言喻之诡异力量。不知友在葬星原中，究竟有何际遇？又探查到清微那逆徒，与此番幽冥大劫，有何关联？”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所有饶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真正的风暴中心，此刻，才刚刚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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