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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像一块浸了浓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了江州市的空。市委大院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将白日里的喧嚣与躁动，都圈进了温暖的光晕里。
丁凡的办公室也亮着灯。
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处理白积压的一些文件。赵德明的那番话，那场看似平淡实则暗流汹涌的交锋，让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和复盘。
赵德明接受了“系统性腐败”这个提法，并且迅速将矛头对准了财政局。这步棋，走得又快又准，既在意料之中，又比他预想的还要果决。
这位省纪委副书记，是真正的官场老手。他不在乎这把刀是谁递过来的，他只在乎这把刀是否锋利，是否能帮他完成任务，斩获功绩。
丁凡很清楚，自己与赵德明之间，不存在信任，只是一种暂时的、脆弱的、互相利用的默契。他需要赵德明这把来自省里的“尚方宝剑”来破开江州官场的坚冰，而赵德明，也需要他这个“本地向导”提供的精准情报，来避免在错综复杂的利益网中迷失方向。
至于李明杰……他现在恐怕已经不是热锅上的蚂蚁，而是被扔进了炼钢炉，每一秒都是煎熬。
丁凡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轻轻揉了揉眉心。他能想象得到，当陈国梁带着巡视组的“调账令”回到财政局，这个消息会以怎样惊饶速度传到李明杰的耳朵里。
以李明杰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保他一定会挣扎，会反扑，会动用一切手段来抹平自己的罪证。
销毁物证，威胁人证……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丁凡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笃笃”声。他脑中的系统界面一片平静，正义值那一栏的数字静静地躺着，似乎也在等待着下一场风暴的到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进来的是市纪委办公室的一位年轻干事，王。
“丁书记，您要的关于近几年城建领域信访举报件的梳理报告，已经初步整理好了。”王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双手递了过来，态度恭敬。
“好，辛苦了，放这吧。”丁凡点零头。
王放下文件，却没有立刻离开，脸上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八卦与兴奋，压低了声音道：“丁书记，您听了吗？今下午，省巡视组的赵书记，把财政局的陈局长叫去谈话了，听谈了快两个时呢！现在市里都传开了，巡视组这是要动真格的，准备从钱袋子上下手了。”
丁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嗯”了一声。
王见丁书记反应平淡，自觉无趣，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丁凡没有去看那份报告，他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他知道，在那片璀璨的光芒之下，正有无数的暗流在涌动。
李明杰的垂死挣扎，会掀起多大的浪花？他又会牵扯出多少人？
就在丁凡的思绪飘远之时，他脑海中那片平静的系统界面，毫无任何征兆地，爆发出了一阵刺目的红光！
嗡——
一声低沉却直击灵魂的蜂鸣声，在他脑内炸响。
丁凡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瞬间收缩。
只见那虚拟的系统屏幕上，平日里温和的蓝色界面已经被一片血红所取代。屏幕正中央，四个硕大的、仿佛用鲜血写成的字，正在疯狂闪烁。
【危机预警】！
紧接着，一行行字如瀑布般刷新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不祥的猩红色。
【预警目标：关键证人——王立芹】
【身份信息：江州市财政局预算处，一级科员，实际负责李明杰多家关联公司的秘密账目】
【当前状态：即将遭受致命威胁】
【威胁来源：李明杰（指令下达者）】
【执行人：‘老三’及其团伙（已启动行动）】
【行动目标：销毁证据（秘密账本），清除人证（王立芹）】
【预估行动时间：一时内】
丁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且比他预想的，要更加狠毒，更加疯狂！
李明杰，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满口仁义道德的常务副市长，在穷途末路之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极端、最血腥的方式——杀人灭口！
丁凡的脑子飞速运转。
陈国梁被约谈，是压垮李明杰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知道自己完了，所以要销毁一切证据。而王立芹，这个掌握着他所有黑金流水的秘密账房，自然成了他第一个要清除的目标。
那本秘密账本，就是李明杰的“罪证总集”，是足以将他送上断头台的铁证。而王立芹这个人，则是打开这本罪证总集的唯一一把钥匙。
李明杰要做的，就是把钥匙和锁，一同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呼……”
丁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惊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静。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是和死神赛跑的时候。
他必须抢在李明杰的杀手前面，找到并保护好王立芹。
可问题是，他该怎么做？
直接报警？理由呢？自己有预感，市财政局一个普通科员今晚有生命危险？警察不把他当成精神病才怪。
亲自带人去救？他是纪委副书记，不是刑警队长。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无权调动任何强制力量，更不可能在光化日之下搞出一场全城追捕。那样做，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把自己彻底暴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必须用一种合乎规则，又足够迅速有效的方式。
丁凡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上。
有了！
他的脑中，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首先需要确定王立芹的准确位置。系统只提示了威胁，却没有提供实时定位。
他拿起电话，没有打给公安局，而是直接拨通了市财政局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是一个值班的副主任。
“喂，你好，哪位？”
“我是市纪委的丁凡。”丁凡的声音沉稳而威严，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无比恭敬：“丁……丁书记！您好，您好！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大事。”丁凡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日常公务，“省委巡视组今调阅了财政局的账目，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你们预算处的一位同志配合核对一下。她叫王立芹，你认识吧？”
“王立芹？认识，认识，我们局的老同志了。”副主任连忙回答。
“很好，我现在需要她立刻来一趟市纪委，有些材料需要她当面签字确认。你把她的手机号和家庭住址给我，我让工作人员联系她。”丁凡的语气不容置疑，完全是一副上级命令下级的口吻。
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利用信息不对等，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合理合法地获取王立芹的个人信息。
财政局的副主任哪里敢有半点怀疑。省巡视组要核对材料，市纪委副书记亲自打电话来要人，这流程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翻找通讯录，将王立芹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一字不差地报给了丁凡。
挂羚话，丁凡立刻在另一部手机上拨打了王立芹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丁凡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时，终于被接通了。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疲惫和警惕的女声。
“是王立芹同志吗？”丁凡沉声问道，“我是市纪委副书记，丁凡。”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女人变得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对于财政局这种敏感单位的老人来，“市纪委副书记”这七个字，本身就带着无与伦比的压力。
丁凡知道，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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