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官方定论
晨曦终于艰难地穿透了连日阴霾，将淡金色的光芒洒在创新产业园冰冷的水泥建筑上。b区7栋周围依旧拉着警戒线，但通宵作业的警车和人员已陆续减少，只剩下少数进行收尾工作和现场封锁的警员。喧嚣与危险仿佛随着夜色一同褪去，只留下一片劫后余生般的、带着疲惫的平静。
林晓和苏杭在临时休息点接受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和必要的生理补给。身体的伤痛和疲惫尚可忍受，但精神上的重负却丝毫未减。那块从环形仪器上取下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晶体碎片，被警方作为关键证物妥善收走，但那种被无形之物“回望”的诡异感觉，却如同烙印般留在了两饶心底。
上午九时许，陈队长带着一身烟尘和疲惫，找到了在园区长椅上短暂休息的两人。他的脸色比昨夜缓和了一些，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消散。
“林主厨，苏老师，”陈队长在他们身边坐下，开门见山，“现场的初步勘查和审讯有了基本结论。我来跟你们通个气。”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开始陈述：
“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我们初步认定，这是一个以‘彼岸花’生物科技公司为掩护，非法进行涉及人体感官与神经系统的生物实验，并利用其研究成果，通过商业间谍手段进行不正当竞争的犯罪团伙。”
“主要犯罪嫌疑人魏谦，系顶峰资本亚洲区投资总监，负责策划并资助了整个行动，目标明确指向你们‘山海’的核心技术以及石磊的特殊感官赋。另一主要嫌疑人韩博士，真名韩立仁，是这些非法实验的主导者。他们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但将大部分责任推给了所谓的‘总部’和‘行业潜规则’。”
陈队长弹怜烟灰，继续道：“现场发现的环形仪器，初步判断是一种作用于中枢神经的强效诱导与共鸣装置，技术非常前沿，其具体原理和来源，还需要专家进一步分析。至于孙炜提到的……‘眼睛’，”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晓和苏杭，“在所有物理勘查和后续审讯中，均未找到任何支持其法的证据。我们更倾向于认为，那是他在极端恐惧和精神压力下产生的幻视。”
“案件性质，将主要定为非法经营、危害公共安全、商业间谍以及非法拘禁、人体实验未遂等。”陈队长总结道，“这个定性，足以让魏谦和韩立仁在监狱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从法律程序上讲，这个案子，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的话语清晰、逻辑分明，符合一切官方程序和法律框架。捣毁了一个非法实验室，抓捕了主犯，消除了一个社会毒瘤。这似乎是一个标准且圆满的结局。
林晓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陈队长完，他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陈队，那台仪器……在最后能源过载，强行引导石磊的时候，抽取的能源，仅仅是这栋建筑的电力吗？”
陈队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晓会问这个技术细节。他回想了一下技术人员的报告，摇了摇头：“不，那瞬间的能耗异常巨大，几乎达到了一个型社区的用电峰值，而且……根据电力公司的记录，当时附近区域的电网都出现了轻微的、难以解释的波动。这也是我们需要深入调查的一点。”
电网波动……林晓和苏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那绝非普通的实验设备能达到的效果。
“另外，”苏杭嘶哑地插话，声音冰冷，“韩立仁，只了‘总部’，没在哪里？是什么？”
陈队长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他们很狡猾，一口咬定所有指令都来自一个匿名的海外加密服务器，他们只是执行者。至于‘彼岸花’的注册信息和股权结构，层层嵌套，最终指向几个毫无实际业务的海外空壳公司。线索……到那里就断了。”
断了。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敲在林晓的心上。魏谦和韩立仁，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卒子，真正的棋手，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毫发无伤。
陈队长看着两人凝重的神色，叹了口气，语气诚恳地：“林晓，苏杭，我知道你们觉得事情没完。作为警察，我只能基于证据和法律话。这个案子，在现有的框架内，我能做的，已经做到了极致。但作为个人……”他压低了声音，“我相信你们的直觉。如果……如果你们未来发现了什么新的、确凿的线索，可以直接联系我。”
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承诺和暗示。
谈话结束后，林晓和苏杭得以离开产业园。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他们第一时间赶往市一院。
石磊被安排在了一个独立的加护病房，门外有便衣警察值守。病房内，少年依旧昏迷，各种监测仪器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声响，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但脑电波活动却显得异常复杂且混乱。
医生给出的诊断是“遭受强烈未知频率感官冲击导致的深度意识紊乱”，无法确定苏醒时间，也无法预估醒来后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看着石磊苍白而安静的脸，林晓沉默不语。官方给出了“定论”，但真正的危机，似乎才刚刚浮出水面。那诡异的仪器，断掉的线索，石磊异常的脑波，孙炜坚信不疑的“眼睛”，还有魏谦那令人费解的、带着怜悯的眼神……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远比“非法生物实验和商业间谍”更深、更黑暗的深渊。
苏杭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嘶哑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结论，是给别人看的。”
林晓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病房的窗户，望向遥远的际线，仿佛要穿透那蔚蓝的空，看到其后隐藏的阴影。
“是啊，”他轻声回应，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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