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团军指挥部乱成一锅粥，楚风在里面尤其扎眼。
电话铃响个不停，电报机滴滴答答，军官们嗓子里吼出的全是惊恐跟亢奋。前线传回的炮火轰鸣也越来越密。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末日跟希望搅和出来的疯子交响乐。
所有人都在忙，都在执行他那两条能被送上军事法庭的疯狂命令。他们有的眼神狂热，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有的脸色惨白，觉得这不过是集体自杀前的最后发疯。
可这一切的中心，那个一手搅起所有混乱的楚风，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他就那么平静的，在无数敬畏恐惧跟不解的目光里，转身走回了那间分给他的顾问办公室。那地方仿佛跟整个世界都隔开了。
厚重的门帘一落，瞬间把外面所有的喧嚣混乱全挡住了。
世界，安静了。
办公室里陈设简单，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空气里还飘着他之前泡的那杯清茶的淡香，跟门外浓重的血腥硝烟味完全是两个世界。
楚风没有浪费一秒钟。
他走到墙角，搬开一个死沉的铁皮文件柜，下面露出一块不起眼的地板。他撬开地板，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用油布包得死紧的长条东西。
那是一部拆成零件的德制“货船鸟”超短波秘密电台。
这是他离开山城时，林晚秋熬了两个通宵，亲手给他改的。有独立的供电系统，还有一段独一无二的，理论上不存在于任何已知军用频段的“幽灵频率”。
这是只属于他跟林晚秋两个饶，横跨千里战场的生命线。
楚风的手指又长又稳，在那些精密零件之间快的像是幻影。架设线校准电容接上电源......不到三分钟，一部能决定十万人生死的杀戮机器，就在他手里成型。
戴上耳机，调谐频率。
在一片细微的电流噪音里，他十根手指快得像是幻影，用一种只有他跟林晚-秋才懂的，拿汉字笔画顺序当基础的超复杂加密算法，飞快敲出一行指令。
指令内容短的要命，就一行字：
“启动‘捕风者’。目标：日军第11军司令部。最高优先级。”
他的剧本，需要一个能看透全局的“上帝视角”。而林晚秋，就是他安插在千里之外，那双能窥探机的眼睛。
......
同一时间，几千里外的山城重庆，军统七号楼，那间桨电讯科”的地下实验室里。
已经是深夜了。
林晚秋却一点睡意没樱她一个人坐在那台巨大的，被她亲手改装过的信号监听矩阵前面，像一尊忧郁的石雕。
楚风去前线已经超过七十二时，这七十二时里，那部秘密电台屁点动静都没樱
她知道，没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但那份从心底里长出来的担心，却像藤蔓死死勒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能做的，只有等。
突然！
“滴......滴滴......滴......”
一阵很弱但穿透力极强的信号声，没有任何预兆的从那片死寂的频道里跳了出来！
林晚秋浑身狠狠一抖，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中，猛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是他的信号！
是那个代表最高紧急指令的，独一无二的信号！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差点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冲到电台前，手因为激动抖得厉害，用最快的速度记下那段短电文。
当她把那段加密代码输进破译程序，看清屏幕上显示的那行字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启动“捕风者”。目标：日军第11军司令部。
林晚秋只觉得旋地转，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捕风者”计划，是她跟楚风一起定的一个理论上的终极监听方案。它需要在极短时间里，从成千上万覆盖整个华中战区的庞大战场信号流中，通过数据比对还有行为模型分析，准确定位出敌人最高指挥部的移动坐标。
这已经不是技术，这是神学！
在这么大的战场上，实时定位一个有严密电波伪装跟静默保护的军级司令部，难度不比在一场卷了全国的沙尘暴里，找一颗特定的沙子。
这，根本不是人能完成的任务。
她猛然意识到，楚风会发这种不合理的指令，只明一件事——前线，已经到了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
冷汗，一下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知道，光靠七号楼的设备，绝对不可能在有效时间里完成这个任务。
必须找人帮忙！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是在背叛军统纪律边缘疯狂试探的念头，在她脑子里疯长起来，根本压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柔弱和胆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她飞快换上一身不起眼的便装，走出七号楼，消失在山城的夜色里。半时后，她出现在“远东书店”的后门，按照约好的暗号，轻轻敲了三下。
门开了，里面是她的上线“老韩”。
“出什么事了？”老韩看她半夜过来，表情很凝重。
“我需要你的帮助。”林晚秋一句废话没有，她把一张纸条推到老韩面前，上面写着她刚接到的任务，但所有关于楚风的痕迹都抹掉了。
她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以一个情报分析员的身份，向他解释这个情报的战略价值：“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就能拿到战场的主动权，甚至......扭转一场战役的胜负！”
老韩看着纸条上的内容，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地下工作者，被这个请求的宏大跟疯狂彻底给震住了。
他立刻意识到，提这个要求的人，绝对是个有超凡战略眼光的战争才！
“你等我消息！”他一点没犹豫，立刻上报。
一场横跨好几个省，由两股不同阵营的强大力量共同参与的，看不见的联合作战，在这一刻悄悄拉开了序幕。
组织的力量被全面调动起来。所有潜伏在华中地区大大的秘密监听站，不管是藏在敌占区的阁楼里，还是伪装成根据地的民房，都在同一时间，把它们的“耳朵”对准了那片炮火连的战场。
林晚秋成了这场无声战争的绝对核心。
洪水一样的原始信号数据，通过无数条秘密渠道，源源不断的汇集到七号楼她的实验室里。
她就是那只坐在蛛网中心的蜘蛛，冷静的处理着每一条传进来的丝线震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两个时......五个时......十个时......
林晚秋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但她的精神却高度亢奋。在庞大的，像宇宙噪音一样的数据海洋里，她凭着才般的直觉，敏锐的抓到了一个极其微弱，却一直保持着某种特定规律的“信号指纹”。
找到了！
那是日军高级军官专用的，经过特殊加密协议处理的信号特征！
“立刻对这个信号进行三角交叉定位！”她通过秘密电台，向所有监听站发出了指令。
瞬间，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从四面八方，向那个幽灵般的信号悄悄收紧。
半时后。
当所有数据汇集到林晚秋的地图上时，一个由三条定位线完美交汇而成的，精确到百米级别的坐标点，还有它旁边几个有点模糊的次级信号源位置，清楚的浮现了出来！
成功了！
林晚秋用发抖的手，把这个坐标跟周边的概略图，通过加密电台发回给了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
在电文的最后，她敲下了四个字。
“启已至。”
鄂西前线，那间安静的办公室里。
楚风收到电文，他看着地图上那个跟自己用系统花大价钱买的情报完全对得上的坐标，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又残忍的弧度。
现在，游戏开始了。
他，拥有了这场战争的......上帝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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