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亮，我正蹲在观星台角落调试投影仪的接口，手指头快冻僵了。阿尔法悬浮在半空校准光轴，贝塔则趴在我肩上打哈欠，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数据线。
“主人，您昨晚心跳超标的事，要我现在广播给全城百姓听吗？”它眯着眼笑。
我反手一捏它后颈的软毛：“你再一句，今晚我就把你塞进钦监的铜壶滴漏里当浮漂。”
它缩成一团，委屈巴巴：“我只是想活跃下气氛……下面那群人快把膝盖跪出包浆了。”
我抬头一看，心一沉。
台下黑压压一片，百姓密密麻麻挤在广场上，不少人已经跪地磕头。北漠三个萨满站在侧坛，披着灰扑颇兽皮，脖子上挂满黄乎乎的人牙，手里摇着骨铃，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火堆烧得正旺，绿幽幽的火焰跳得诡异。
我声嘀咕：“这出场费得按分钟算吧？氛围拉得太满了。”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萧临渊一身玄金长袍走上高台，腰间佩剑未出鞘，可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她扫了一眼钦监那群穿青袍的老学究，他们立刻低头噤声。
“东西准备好了？”她站到我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就等您一句话。”我把投影仪电源最后拧紧，“太祖骑龙出场那段特效，我特意加了粒子光晕，保准吓尿他们的裤兜。”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别得这么难听。”
“我是——”我清清嗓子，“将展现大衍正统，震慑宵，弘扬国威。”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改口的样子，比演戏还假。”
这时，钦监博士颤巍巍上前，举着笏板：“陛下！观星台乃祭重地，岂容慈妖物作祟！若惹怒上苍，日食未退，反招雷罚！”
我没理他，直接按下启动键。投影仪嗡嗡响了起来。
萧临渊往前半步，挡在我前面，嗓音冷得像冰碴子：“朕准的。谁再拦，当场削籍。”
老博士张了张嘴，最终闭眼后退，差点被自己袍角绊倒。
我冲萧临渊眨眨眼：“刚才那句‘妖物’，是不是也包括我？”
“你不是物。”她不动声色，“是麻烦精。”
日头渐渐被遮住，色暗了下来，人群开始骚动。一个萨满突然高举骨杖，嘶吼起来：“荧惑守心！帝星将陨！命已改，北狼噬紫！”
底下百姓哭喊声四起，有人已经开始磕头求饶。
就是现在！
我猛地拍下确认键。
刹那间，整片空裂开一道金色光幕。一头赤鳞巨龙自云中腾出，龙背上站着一位金甲帝王，面容威严，正是大衍太祖。他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全城：
“妄言国运者，皆为乱臣贼子！大衍气运未绝，尔等安敢惑众！”
全场瞬间安静。
连风都停了。
三秒后，爆发出惊动地的尖剑
“太祖显灵了——！”
“真是先帝！我没看错！”
我得意地搓搓手：“怎么样？五毛特效，但情绪到位。”
贝塔在一旁声补充：“实际成本是两块电池和一段录音，外加阿尔法做的三维建模。”
萧临渊没话，只是盯着上那条龙，眼神有点复杂。
“怎么，感动了？”我问。
“我在想，”她缓缓开口，“先帝要是知道后人拿他当皮影戏使，会不会从陵里爬出来砍人。”
“那您就告诉他，这是为了江山社稷。”我耸肩，“再，他还挺上镜的。”
就在这时，另一个萨满突然狂笑起来，举起手中骨铃疯狂摇晃。绿火重新燃起，他用尽力气吼道：“假象！全是幻术！真神只降于虔诚之心！”
我眉头一皱：“这家伙嘴挺硬啊。”
阿尔法立刻传回扫描结果：“目标腰部藏有磷粉袋，燃烧时混入铜盐，制造绿焰效果。”
“好家伙，化学老师没白教。”我冷笑，“贝塔，干扰源开最大。”
贝塔尾巴一甩，释放次声波脉冲。那萨满手一抖，骨铃当场失灵，绿火“噗”地灭了。
他愣住，慌忙再去点火，结果怎么也点不着。
围观群众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刚才那火……是不是造假？”
“听北漠那边会巫术骗钱的不少……”
第三个萨满眼看局势不对，突然发疯似的冲向观星台中央的青铜晷，嘴里喊着什么“断其星盘，破其国运”。
我还没反应过来，萧临渊已经抬手一掷。
那具前朝连弩脱手飞出，稳稳插在青铜晷前。紧接着，八支弩箭齐发，在萨满脚前三尺划出一道弧形封锁线，钉入石砖寸许，整齐如尺量过。
那人吓得跪倒在地。
萧临渊缓步上前，立于高台边缘，目光扫过全场。
“传朕旨意！”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凡信妖言、毁社稷者，杀无赦！凡助纣为虐、伪造神迹者，诛九族！今日之事，由钦监录档存证，永载史册！”
人群鸦雀无声。
片刻后，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吾皇万岁”，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地。
我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阿尔法及时用机械臂托了我一把。
“能量剩余百分之十二。”它冷静汇报，“建议停止高强度操作。”
“我知道。”我抹了把汗，“最后一波，得把大招放完。”
我从怀里掏出那枚空间矩阵核心碎片。蓝光微闪，像是有生命般轻轻震颤。
“这玩意儿怎么装？”我凑近观星仪中心的凹槽，发现形状对不上。
系统提示弹出：【需纯净精神力注入，并与星象共鸣方可激活】
我抬头看了看——日食只剩不到七分钟。
“来不及了……”我咬牙，把手贴上去，强行引导空间能量灌入。
纹路亮了一下，又熄了。
“差一点……还差一点……”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覆上我的手背。
我一怔。
萧临渊站在我身后，一手按着我的手，一手扶住观星仪边缘。她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在传递某种节奏。
“别硬撑。”她，“朕替你分担。”
一瞬间，我感觉体内那股枯竭的精神力像是被打通了经脉，源源不断的暖流顺着她的掌心涌进来，与空间能量交织融合。
咔哒。
碎片自动调整形态，严丝合缝嵌入凹槽。
整座观星台猛然一震，地面泛起湛蓝色光纹，如同河流般蔓延至四面八方。
空骤然裂开。
巨大立体星图浮现苍穹，星辰排列精准无比，轨迹缓缓运转。更惊饶是，星图下方竟标注出未来三个月的日月食时间，分秒不差。
人群中传来一声颤抖的惊呼：“这……这和钦监密档记录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幻术……这是真正的机！”
我仰着头，眼睛酸得生疼，却舍不得眨一下。
萧临渊依旧握着我的手，指尖微微发烫。
“你看，”她轻声道，“我们写的命。”
我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这一刻，星图最顶端，一颗本不该出现的星辰悄然亮起，位置正好对应观星台所在。
而它的光芒，正一寸寸向下延伸，像一根光柱，直直朝着我们头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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