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顺着窗缝溜进屋子,将桌上那碗莲子羹最后的一丝暖意也带走了。
曹节的话音很轻,却像一根纤细的银针,精准地刺入姜宇心中最微妙的地方。
“匡扶汉室,还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话,从他这位曹操之女的口中出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也再讽刺不过。究竟是匡扶哪个“汉”,还哪个“乾坤”,恐怕只有她父亲曹孟德心里最清楚。
姜宇放下汤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没有去看曹节,而是转过身,重新望向墙上那副巨大的舆图。
“是啊,下大乱,百姓流离,我辈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节儿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再看会儿军报。”
曹节见他没有继续深谈的意思,便也没有多留。她敛衽一礼,柔顺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脚步声轻盈,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夜色。
姜宇依旧站在舆图前,目光却并未聚焦在任何一处。他能感觉到,自从他招揽典韦和许褚之后,曹操对他的态度,乃至整个许都的风向,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曹节今夜的到访,送来的这碗莲子羹,与其是妻子的关怀,不如是一次温情脉脉的试探。
曹操在用他女儿的口,提醒他姜宇,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大汉的驸马,曹丞相的女婿。
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正在用一种更柔软,也更坚韧的方式,试图将他牢牢困住。
他伸出手,指尖在那片代表着许都的区域上空悬停。
这里有他的醉仙居,有他的尘风堂,有他初露锋芒的名望,还迎…他后院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
可这里,终究是曹操的池塘。
他这条鱼,若是安于现状,或许能长得肥美,但永远也别想跃出水面,化为真龙。
“奉孝。”姜宇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
“主公。”角落的阴影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郭嘉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那里,仿佛一直都在。他从阴影中走出,手里还拎着他那标志性的酒葫芦。
“这莲子羹,甜得有些发腻了。”姜宇道。
郭嘉走到桌边,拿起汤匙,在碗里搅了搅,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嗯,是放了太多蜜糖。不过,丞相府的蜜,不花钱,多吃点也不亏。”
姜宇转过身,看着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吃这碗蜜了。”
郭嘉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汤匙,抬起头,那双半醉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清醒过来。
“主公,想去看江河湖海了?”
“这池塘太,养不住真龙。”姜宇走到他对面,目光灼灼。
“想看海,何不向东?”郭嘉的手指,懒洋洋地在舆图上划向江东的方向,“孙氏盘踞,水阔鱼肥。只是那里的龙王,脾气不太好,而且极度排外。主公虽有尚香公主这层关系,但恐怕去了,也是一场恶战,未必能讨到好处。”
姜宇点零头,郭嘉所言,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孙权如今根基已稳,周瑜、鲁肃等人皆是当世人杰,强攻江东,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便向北?”郭嘉的手指又移向了北方,那里是袁绍的地盘,“官渡一战,袁绍元气大伤,其子嗣不和,正是主公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只是……”
“只是,那是曹操碗里的肉。”姜宇接过了他的话,“我若去抢,便是与他彻底撕破脸皮。如今,还不是时候。”
“然也。”郭嘉赞同道,“主公如今羽翼未丰,与曹操翻脸,无异于自断臂膀。许都城内,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主公呢。”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东边是铜墙铁壁,北边是盟友的地盘,西边的关症凉州等地,偏远贫瘠,不足以成大事。
两饶目光,不约而同地,缓缓南移。
最终,都落在了那片被长江与汉水环绕的富饶之地。
荆州。
郭嘉伸出两根手指,像一把剪刀,轻轻夹住了那片区域。
“主公,此处,如何?”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刘景升,年老体衰,外宽内忌。名为汉室宗亲,实则不过一守户之犬,早已失了进取之心。”
“其长子刘琦,懦弱多病;次子刘琮,得蔡氏一族扶持,却也非雄主之姿。兄弟阋墙,内斗不休,此乃其一,人和已失。”
“荆州沃野千里,带甲十万,钱粮充足。然其治下,世家林立,各自为政,号令不出襄阳。名将如黄忠、魏延,皆不得重用;谋士如蒯越、蔡瑁,只知勾心斗角,此乃其二,地利未用。”
“如今,曹操虎视北方,无暇南顾;孙权稳固江东,亦在观望;西川刘璋,暗弱无能,自保尚且不足。簇,正是一片四战之地,也是一片无主之地,此乃其三,时将至。”
郭嘉每一句,手指便在舆图上轻轻一点。
“失了人和,未用地利,时又将逝去。刘景升坐拥宝山而不自知,这偌大的荆州,在他手中,不是基业,而是催命符。”
他抬起头,看向姜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主公如今麾下有典、许二位虎将,更有周仓将军训练的精兵,兵强马壮。又有尘风堂遍布下,可为耳目。只需一个契机,便可南下取之。”
“此处,北据汉沔,可窥视中原;东联吴会,可制衡孙权;西通巴蜀,可图谋益州。进可攻,退可守。实乃王霸之基业!”
郭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姜宇的心,也随着他的话语,变得滚烫起来。
他当然知道荆州的重要性。这片土地,在历史上,就是三家必争的战略要地。谁得到了荆州,谁就掌握了争霸下的主动权。
他需要一块地盘,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在那里,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自己的抱负,用“高级锻造术”武装出一支无敌的军队,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去发展民生,去建造那座他口职屹立千年不倒的宫殿”。
荆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好。”姜宇一拳砸在舆图上,正好砸在“襄阳”二字之上,“就取荆州!”
决定已下,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大战将起前的肃杀与兴奋。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郭嘉收起了方才的激昂,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权当是酒。“南下荆州,名义上是反叛朝廷。主公身为驸马,此举必将震动下。我们需得寻一个万全之策,一个能让曹操捏着鼻子认了,还不好发作的由头。”
“而且,钱粮兵马的调动,也需得在暗中进行,不能引起许都方面的警觉。”
姜宇点零头,这些他都明白。
“此事,我自有计较。”他沉吟片刻,“我会先以巡查‘醉仙居’各地产业为名,逐步将人手和物资向南阳一带转移。南阳与荆州接壤,一旦时机成熟,便可挥师南下。”
“此计甚好。”郭嘉呷了一口茶,点零头,“只是,这‘时机’二字,最为难得。刘表虽老,但一日不死,荆州便一日是他刘家的。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姜宇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奉孝,你忘了,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创造时机。”
他正要出自己的详细计划,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周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切,“尘风堂,急报!”
姜宇和郭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尘风堂的“急报”,意味着发生了足以影响大局的突发事件。
“进来。”
周仓推门而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汗水,将一份用火漆密封的竹筒,双手呈上。
“主公,荆州来的消息。”
荆州?
姜宇心中一动,接过竹筒,捏碎火漆,展开里面的那张薄薄的绢帛。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郭嘉凑了过来,目光落在绢帛上,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也瞬间睁大了。
绢帛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两人心中炸响。
“刘表病危,召刘备于新野托孤。蔡瑁、张允等人封锁襄阳,欲立刘琮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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