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夏，李国荣蹲在田埂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眯着眼睛望向远处即将成熟的稻田。夕阳的余晖给金黄的稻穗镀上了一层血色，晚风拂过，稻浪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
\"国荣，今晚你守夜？\"同村的王老汉扛着锄头路过，黝黑的脸上皱纹里夹着汗珠。
\"嗯，轮到我。\"李国荣吐掉嘴里的稻草，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听最近有野猪下山，得看着点。\"
王老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野猪倒是事...你听了没？张村那边出了怪事。\"
李国荣挑了挑眉：\"啥怪事？\"
\"稻草堆...\"王老汉的声音更低了，\"张老四家的稻草堆，半夜自己会动...\"
\"扯淡！\"李国荣笑出声，\"稻草堆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王老汉摇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我亲眼见的。前晚上路过张村，看见他家的稻草堆在月光底下...像呼吸一样起伏。我走近了看，那稻草...那稻草像是活的...\"
一阵凉风吹过，李国荣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了看色，夕阳已经沉到了山后，只留下一片暗红的余晖。
\"行了，别瞎扯了。\"李国荣摆摆手，\"我去拿手电筒，该巡田了。\"
王老汉叹了口气，扛着锄头走了，背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
李国荣回到自家土屋，从抽屉里翻出那个用了多年的手电筒，拍了拍，确保电池还有电。他娘正在灶台前忙活，见他进来，头也不回地：\"饭在锅里热着，夜里凉，多穿件衣服。\"
\"知道了。\"李国荣随口应着，心里却还想着王老汉的话。稻草堆会动？八成是风吹的，或者是老鼠在下面钻。农村人最爱传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没个准。
夜幕完全降临时，李国荣已经绕着田埂走了两圈。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路，照亮一片稻穗。蛙鸣虫叫此起彼伏，偶尔有夜鸟扑棱棱飞过的声音。一切如常，哪有什么怪事。
走到第三圈时，李国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田边的稻草堆...似乎比他记忆中多了一个。
他停下脚步，用手电筒照向田埂尽头。那里原本应该只有三个稻草堆，是前几他和几个村民一起扎的，准备等稻子收割后喂牛用。可现在，那里分明立着四个稻草堆。
李国荣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他走近几步，手电筒的光圈牢牢锁定在那个多出来的稻草堆上。
这个稻草堆比其他的都要大，形状也更为规整，圆顶锥身，像一顶倒扣的斗笠。最奇怪的是，它的稻草看起来特别新鲜，金黄发亮，像是刚刚收割下来的，而不是已经晾晒了几的。
\"谁这么晚还来扎稻草堆？\"李国荣自言自语，用手电筒四下照了照，周围空无一人。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那个稻草堆。触感冰凉，稻草间的缝隙异常紧密，几乎插不进手指。而且...这稻草堆竟然没有一丝稻草该有的干燥气味，反而散发着一股不出的古怪味道，像是潮湿的泥土混合着某种腥气。
李国荣猛地缩回手，心跳突然加快。这不对劲，绝对不对劲。他后退几步，决定先回村里问问，看是不是有人今新扎辆草堆。
转身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稻草摩擦的声音。李国荣浑身一僵，慢慢回头。
稻草堆纹丝不动，静静地立在月光下。
\"见鬼...\"他低声咒骂一句，加快脚步离开了田边。
第二清晨，李国荣带着几个村民回到了田边。阳光明媚，稻浪翻滚，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就是那个。\"李国荣指着那个多出来的稻草堆，\"昨晚突然出现的。\"
村民王大柱走上前，绕着稻草堆转了一圈：\"怪了，这稻草堆扎得真整齐，比我们扎的好多了。\"
\"问题是谁扎的？\"李国荣皱眉，\"我问了一圈，没人承认。\"
\"而且...\"王大柱伸手摸了摸，\"这稻草怎么这么凉？像井水泡过似的。\"
其他几个村民也凑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可能是邻村的人夜里过来扎的，有人猜测是公社派来的技术员试验新方法，还有人开玩笑会不会是土地爷显灵。
\"别瞎！\"村长李德福呵斥一声，他六十多岁，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稻草堆就是稻草堆，能有什么古怪？\"
他走到那个稻草堆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突然脸色变了：\"这...这稻草...\"
\"怎么了？\"李国荣紧张地问。
李德福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但他后退了几步，眼神闪烁，\"今大家别靠近这个稻草堆，等晚上开会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村民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违抗村长的意思，纷纷散开去干各自的活计了。李国荣注意到，李德福离开时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还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个稻草堆。
一整，李国荣都心神不宁。他干活时总忍不住往那个稻草堆的方向看，奇怪的是，每次看过去，都觉得稻草堆的形状似乎有些变化，但又不出具体哪里不同。
傍晚收工时，王老汉悄悄拉住李国荣：\"听你们田里多了个稻草堆？\"
李国荣点点头：\"你也听了？\"
\"不只是听...\"王老汉四下看了看，确保没人注意他们，\"我刚才路过时看了一眼，那稻草堆...那稻草堆在动。\"
李国荣的血液瞬间变凉：\"你确定？\"
\"千真万确！\"王老汉的手在发抖，\"就像...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当晚的村民大会上，气氛异常凝重。李德福坐在上首，脸色阴沉。村民们挤在村委会的屋里，窃窃私语。
\"那个稻草堆必须处理掉。\"李德福开门见山，\"我提议明一早把它烧了。\"
\"为什么？\"有人问，\"好好的稻草烧了多可惜。\"
李德福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三十年前，我还是个年轻后生时，村里也出现过这样一个稻草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村长身上。
\"那时候，我们村有个叫刘三的，他第一个发现了那个稻草堆。\"李德福的声音低沉，\"第二，刘三不见了...三后，我们在稻草堆里找到了他...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李国荣感到一阵恶寒从脊背窜上来。
\"后来呢？\"有人颤抖着问。
\"后来我们烧了那个稻草堆。\"李德福，\"烧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一种声音...像是尖叫，又像是风声...\"
\"那现在这个...\"王大柱的声音都变流。
\"我不知道。\"李德福摇头，\"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明一亮就烧。\"
会议结束后，李国荣主动提出今晚再去守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是好奇心，也许是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总之，他想亲眼看看，这个稻草堆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夜深人静，李国荣蹲在距离稻草堆约二十米远的一个土坡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的稻草堆。他带了一瓶烧酒，时不时抿一口驱寒壮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稻草堆始终纹丝不动。李国荣开始觉得眼皮发沉，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也许这就是个普通的稻草堆，只是扎得比较特别而已。
就在他准备放弃回村时，稻草堆突然动了。
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摇晃，而是整个稻草堆像活物一样...收缩了一下，然后又舒展开来。就像...就像在呼吸。
李国荣的酒瓶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稻草堆又动了。这次更明显，它的顶部慢慢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碗状的坑，然后又缓缓隆起恢复原状。伴随着这个动作，那种奇怪的\"沙沙\"声再次响起，比昨晚听到的更清晰，更...有节奏。
李国荣的腿开始发抖，他想跑，但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稻草堆在月光下进行着这种诡异的\"呼吸\"。
突然，稻草堆停止了动作。一切归于寂静。
李国荣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他的血液几乎凝固——稻草堆的侧面，缓缓伸出了一条东西。
在月光下，那东西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色，细长，分节...像是一条手臂。但又不完全像，因为它太细了，而且似乎没有手指，末端是尖的。
那条\"手臂\"慢慢伸长，探向地面，碰到泥土后开始蠕动，像是在摸索什么。接着，第二条\"手臂\"从稻草堆的另一侧伸了出来，做着同样的动作。
李国荣再也忍不住了，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田边。身后，他听到稻草堆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第二黎明，当村民们举着火把来到田边时，那个稻草堆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片压平的痕迹，和几条深深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的沟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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