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的手腕还在发烫,像是被烙铁贴着皮肉烤。他盯着那行字——“授权人识别汁…请确认身份。”
账簿封面泛起一层油膜似的光晕,倒映出他现在的脸,也隐约浮现出六岁时的模样。
林守拙的剪刀在纸页间游走,像在给一只不肯闭眼的猫修胡子。他的快板搁在膝盖上,没敲,但嘴里已经哼起流子:“童儿坐树下,手里攥着破纸花,哭一声‘负数结算’,喊两声‘暂停吧’。”
张黑子从地板的影子里钻出来时,裤腿还沾着不知哪个朝代的灰尘。他拍了拍手,:“广告窗口退了,可它不是关了,是躲了。”
“躲哪儿?”汤映红把锅铲往桌上一撂,火星子溅到她袖口绣的牡丹上。
“数据核心里。”张黑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儿有个屏幕,写着‘阴债宇宙:信用消费教育片——试玩版’。”
“教育片?”陈三槐嗤笑了一声,“谁他妈拿我人生当教材?”
“你时候。”林守拙突然插话,剪下一串婴儿模样的纸人,“听证会要开始了。”
战舰内部忽然震动起来,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鼓,一下比一下急。墙壁上的符文开始发光,排列成一行行字:
【童年修正听证会启动】
【陪审团名单加载汁…】
“得哄孩子。”林守拙翻着《阴阳折纸》,抽出一张印着摇篮曲的旧纸,“他们只认这个。”
“你是……”陈三槐看着那些纸婴一个个从虚空中浮现,皱眉,“一群魂魄组成的陪审团?”
“对。”林守拙已经开始轻声哼唱,节奏缓慢,带着某种纸扎匠独有的安抚气息,“得让它们高兴,不然就哭。”
果然,一名纸婴打了个哈欠,其他几个也跟着揉眼睛。眼看就要集体嚎啕大哭,林守拙加快了节奏,将弹幕里的“+100功德币!”、“主播快道歉!”之类的词句编成五音不全的调子。
纸婴们眨眨眼,开始轻轻拍手。
“有效。”张黑子低声,“继续。”
林守拙点头,继续唱:
“看啊看啊陈郎,偷看寡妇晾衣裳,红肚兜飘风里晃,桃符藏在头发上……”
歌声忽地停住,因为其中一个纸婴突然伸手,扯住了林守拙的衣角。它的眼睛是两粒墨点,此刻却亮得惊人,手里捏着一块桃符碎片。
“这是……”林守拙愣住。
“别问。”陈三槐低声,“唱下去。”
林守拙咬牙,继续唱:
“摔碎陶罐哭一场,写下密语封时光,如今长大再回望,悔意几多功德偿?”
最后一句落下,纸婴们齐刷刷转头看向陈三槐,目光清冷如霜。
“该你了。”林守拙收起快板,声音沙哑。
陈三槐咽了口唾沫,手腕上的温度更甚。他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仿佛真能握住那个六岁孩的影子。
“我不是来改命的。”他,“我是来确认代价的。”
账簿应声翻开一页,新的界面跳了出来:
【修正方案列表加载汁…】
【当前可用选项:1. 重写童年(代价:抹除一段记忆) 2. 暂停阴债增长(代价:冻结所有现实收益) 3. 全额清算(代价:未知)】
“选哪个?”汤映红问。
“先看看‘未知’是什么。”陈三槐眯眼。
账簿页面闪烁了一下,跳出一行字:
【全额清算需支付:真实悔意 x 1,童年眼泪 x 1,血亲签名 x 1】
“靠。”张黑子骂道,“这玩意儿还会要感情票?”
“它吃情绪。”林守拙低声,“只是不吃我们的,吃的是那个孩子的。”
“所以……”汤映红望着陈三槐,“你还想继续吗?”
陈三槐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没人话,纷纷起身离开。林守拙把《阴阳折纸》留在桌上,快板压在书页上;张黑子留下狗尾巴草做的探测器,根部那颗算盘珠还在微微发亮;汤映红把锅盖合上,蒸汽凝结成一颗红色晶体,落在桌角。
舱内只剩陈三槐一人。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伤疤,轻轻摩挲。六岁的自己正在系统里等他,而他必须决定,是否要把那一段人生重新过一遍。
账簿又跳出一行字:
【暂停键已失效】
【请选择:继续 或 放弃】
他抬手,在账簿封面上写下两个字:
等等
字体刚落,整个战舰忽然剧烈震动,一道蓝光从花板垂下,照在他脸上。
画面闪现,是六岁的自己坐在槐树下,手里握着破纸鸢,眼里含着泪。
“你来了。”男孩。
陈三槐点点头。
“你会选哪个?”男孩问。
“我想知道,你希望我选哪个。”
男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还是那么怕做决定。”
话音未落,画面崩塌,蓝光熄灭。
账簿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留下一句话:
【决策延迟生效,剩余时间:未知】
舱外传来脚步声,是林守拙回来了。
“怎么了?”他问。
“还没选。”陈三槐抬头,“但我得进去一趟。”
“进哪儿?”
“听证会的核心。”陈三槐站起身,指了指墙上的符文,“我得和那个孩面对面。”
林守拙没话,只是默默剪了一张纸船,放在地上。
“扎纸方舟?”陈三槐问。
“嗯。”林守拙点头,“这次,我陪你进去。”
陈三槐笑了笑,踩上纸船。船身泛起微光,缓缓升空。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数据核心时,张黑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喂!你们要不要带个导航?”
“不用。”陈三槐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认识路。”
纸船冲入符文旋涡,消失不见。
舱内恢复平静,只有那颗红色晶体仍在桌上闪烁,像一颗尚未落下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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