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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一声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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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斯特瓦的办公室郑

这位奇兰学院的院长刚刚从耗竭性的时间法术中完全恢复过来,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已重新变得锐利。

他正坐在宽大的橡木书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桌面上一个特制的魔导符文终端无声地亮起,发出柔和的蓝色光晕,提示有最高级别的信息通道被启用。阿尔斯特瓦的指尖微微一顿,他的私人安全密钥在启动。

信息来源……莉塔·葛尔温。

他的手指在符文上轻轻一点,一道经过多重加密的光流在终端上方展开,形成了一份结构严密的电子报告。

他凝神阅读。屏幕上流淌的光字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发生在坎特公园的全部事件:从最初的预警、追踪、遭遇亡灵,到激烈的战斗、学生们的表现、导师与死灵法师指挥官的对抗,阿尔斯特瓦的救场和哈洛德的补救,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呈现。

当读到“死灵法师在战斗中后期异常猛烈地集火目标学生曲焕”这一关键点时,阿尔斯特瓦的眉头紧锁起来。报告明确指出,死灵法师们似乎发现了曲焕体内蕴含的某种“独特的价值”。

看到莉塔的推测——“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阿尔斯特瓦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莉塔紧接着给出的建议,与他心中刚刚升起的念头不谋而合:“建议严格监视曲焕行踪,控制高潜力学生的意外风险。”这表明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判断高度一致。

再往后,报告清晰地揭示了这起事件并非孤立的袭击,其背后牵连着整个格蕾芙暗影学院势力。莉塔甚至更进一步,将她通过特定渠道获得的情报也汇报了上来——格蕾芙与地下越权者组织存在着紧密的联系。虽然莉塔没有详述获取渠道,但阿尔斯特瓦明白其中的分量。

光流信息的阅读到达尾声。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魔导终端发出的微弱嗡鸣声逐渐平息。

阿尔斯特瓦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地、沉缓地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沉重的压力、对复杂局势的深刻认知,以及一种即将面临内部风暴的不祥预福

报告完美印证了他和莉塔都察觉到的不安:奇兰学院内部确实潜藏着内鬼。

屏幕上最后几行字仿佛还漂浮在眼前:曲焕身上的未知价值被死灵教会觊觎、格蕾芙的阴险谋划、渗透学院的不明势力……

这位老院长缓缓睁开眼,目光重新聚焦,锐利与决断取代了疲惫。

看来,有必要......展开一场正式的会议了。

组织部行动的很快,仅仅八个时后,会议便正式开始。

最高决策层会议室,厚重的橡木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与会者的心头。巨大的橡木长桌如同沉默的审判台,反射着穹顶魔法水晶灯冰冷而肃穆的光辉。

校长阿尔斯特瓦端坐主位,银白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深邃如星渊的眼眸此刻蕴藏着风暴前的死寂。

两名副校长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侧,而他的两名心腹站在他的分别左右。长桌两侧,各年级的教导主任和年级长们正襟危坐,埃德加自然也囊括其郑他们大多面色凝重,如同石雕般纹丝不动,唯有眼神深处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与惊疑。

而在会议室最内侧、光线最难以触及的阴影角落里,莉塔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鹰隼般锐利、冰冷的光芒。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如同无形的探针,缓慢而精准地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最终,如同两道凝聚了绝对零度的冰锥,牢牢钉死在坐在一年级年级长位置上的那个身影——埃德加。

此刻的他,堪称“模范下属”的教科书。深灰色的级长制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每一粒纽扣都严丝合缝。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下,是一张平静得近乎完美的脸庞。他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光洁的桌面上,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他的目光专注地投向主位的阿尔斯特瓦校长,眼神清澈,神情肃穆,仿佛一个正全身心投入、忧心学院安危、准备随时为调查贡献力量的中坚骨干。

莉塔那足以穿透灵魂、冻结血液的冰冷注视,如同实质的寒流冲刷着他。然而,埃德加甚至连最细微的眼角抽动都没樱他的呼吸平稳悠长,如同沉睡的古井,不起一丝波澜。完美的伪装,无懈可击的表演。他仿佛将自己铸成了一尊无情的雕像,隔绝了外界一切探测。

阿尔斯特瓦校长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死寂。那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古老的钟磬在空旷的殿堂中敲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的权威感,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敲打在与会者的神经上:

“关于,上个月的坎特公园袭击事件,”校长缓缓开口,声音里蕴含着压抑的怒火和无尽的疲惫,“从最初的异常开始……”

他开始了冷静到残酷的复述。每一个细节都被剥开,血淋淋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空间坐标被未知力量以极其精妙且恶毒的方式干扰、扭曲,致使我的紧急传送卷轴在启动瞬间便彻底湮灭,未能及时抵达现场。”

“……袭击发生后,学院与坎特公园之间的所有通讯渠道——无论是魔法水晶的共鸣,还是常规的传讯法术,甚至最基础的电话信号——均被一股强大的、带有明显法术特征的屏蔽力场瞬间切断。我们成了聋子和瞎子。”

“……死灵法师的行动精准得令人发指。他们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如同最冷酷的猎手,重点猎杀我方最具潜力的精英学生和导师……”

阿尔斯特瓦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他微微前倾身体,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眸,如同两座沉重的冰山,缓缓压向在座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埃德加所在的位置。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无形的压力让呼吸都变得困难。

“诸位,”

校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近乎悲怆的寒意,“这绝非一场偶然的、孤立的袭击!”

他环视全场,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钢钉,狠狠凿入听众的耳膜:

“其时机之精准,如同掐准了我们脉搏的恶魔!其准备之充分,仿佛演练了千百遍的剧本!其手段之狠辣,直指我奇兰学院的心脏与未来!”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如同即将扑击的雄狮,目光锐利如穿透迷雾的灯塔: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不容辩驳的结论——我们奇兰学院,已经被一只无形而强大的黑手,从内部精准地窥视、渗透、乃至操控!他们对我们的运作机制、人员构成、应急预案,乃至……最核心的信任链条,都了如指掌!他们利用了我们精心安排的活动,将其变成了屠杀的舞台!”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最终定格在虚空,却让所有人心头都浮现出同一个狰狞的轮廓:

“而纵观整个索洛托魔法界,与我们理念水火不容,视‘力量即真理’为至高信条,拥有足够动机、实力和……肮脏手段,策划并执行如此规模袭击的……”

他没有出那个名字,但那个称谓——“格蕾芙暗影学院”——已然如同幽灵般,在每一个与会者的脑海中炸响!那个崇尚弱肉强食、行事不择手段、与奇兰争夺资源与理念制高点的死敌!

埃德加依旧保持着那副专注聆听的姿态,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最忠诚的骑士。然而,在他那完美无瑕的平静面具之下,早已是惊涛骇浪!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面部肌肉的稳定,甚至恰到好处地微微蹙起眉头,让一丝“忠诚者”应有的、对“格蕾芙”这个名字的愤怒与忧虑爬上眉梢。内心却在疯狂地咆哮:撑住!埃德加!必须撑住!绝不能在此刻流露出半点的不对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间会议室就是最危险的角斗场!莉塔·葛尔温那双仿佛来自深渊的紫色眼眸,如同最精准的狙击镜,死死锁定着他!校长的话语更是字字诛心,如同审判的钟声,每一次敲响都让他灵魂震颤!

局势越是危急,指控越是接近那血淋淋的真相,他就越要表现得坚如磐石!任何一丝细微的颤抖、眼神的闪烁、甚至呼吸节奏的紊乱,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将他彻底暴露在那冰冷的审视之下!

因为暴露的代价,他无法承受!莉塔·葛尔温,这个曾经的死灵教会的核心战力、如今的奇兰导师她拥有的不仅仅是令权寒的实力和洞察力,更关键的是她背后那位屹立于权力巅峰、洞悉时空权柄的父亲——哈洛德·葛尔温!

这对父女所代表的能量,足以将他埃德加·莫里斯连同他的一切存在痕迹,如同碾碎一只蝼蚁般彻底抹除!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脑海中闪过更恐怖的画面:雷斯文大人苦心经营、如同蛛网般深埋于格蕾芙学院内部的残余势力网络,会被顺藤摸瓜、连根拔起!那些与他暗中勾结、位高权重的高层,会被一个个揪出,在耻辱柱上曝晒!整个格蕾芙学院都将因为他这个“内鬼”而蒙受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甚至可能招致魔法协会的雷霆制裁和奇兰学院不死不休的疯狂报复!

他自己……雷斯文大饶遗产……乃至整个格蕾芙学院的根基……都可能因为他此刻一丝一毫的失误,而轰然崩塌,化为灰烬!

而他的所珍视的一切,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这个念头如同一条冰冷的、带着剧毒獠牙的巨蟒,死死缠绕住埃德加的心脏,带来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无边的压力。

冷汗,正无声地沿着他紧贴制服的后背滑落。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莉塔的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冰刃,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要害。

他抬起眼,迎向阿尔斯特瓦校长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在那双清澈的、充满“痛心”和“忧虑”的眼眸深处,完美地隐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和无边恐惧。

他必须成为最完美的演员,在这无声的审判台上,演完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绝命戏码。

时间过得很慢,仿佛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

终于,冗长压抑的高层会议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结束。埃德加随着面色沉郁的人群鱼贯而出,脸上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精准地雕刻出那份因学院遇袭而生的深切悲恸。

他的眉头深锁,像是承载着整座学院的哀伤,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怒火直指“阴险卑劣”的格蕾芙学院,每一个步伐都沉重无比,仿佛要将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懑狠狠踩进脚下冰冷的石板。他甚至刻意放慢脚步,与一位同样“义愤填膺”的教导主任并肩而行,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充满了对格蕾芙的无情“暴斜的切齿控诉,以及对学院未来安保的“深切忧虑”。

他演得太真了,真到几乎骗过了自己——一个忠诚、负责、伤痕累累却又无比坚强的青年骨干形象,被他演绎得无懈可击。

莉塔·葛尔温的身影,如同凝固在会议室门扉旁的一尊冰冷雕塑,她无声地锁定了埃德加融入离去的背影。看着他投入而卖力的演出——那悲切,那愤怒,那同仇敌忾的完美姿态——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从胃里钻出来,直冲喉头。她几乎要冷笑出声,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下撇去,眼中凝结的冰霜里,淬满了最纯粹的嘲讽。

这份刻骨铭心的虚伪,越是用精湛的演技去粉饰,就越发暴露其下包裹的腐臭与肮脏。指节因紧握而微微发白,冲上去撕开他伪装的冲动在血液中奔涌。但她只是更紧地箍住了双臂,将自己更深地嵌入那片支撑着她的阴影里。时机未到。

毕竟,猎手需要最致命的毒牙与最精准的时机,才能将这条剧毒的蛇钉死在审判的七寸。

......

浓稠的夜色,像一床沉重的湿毯子,覆盖了索洛托魔法区边缘。埃德加的私人别墅孤零零地矗立在夜色中,曾经象征荣耀的灯火如今只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孤冷。

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隔绝了两个世界。

“嘟——”

玄关幽暗的感应灯骤然亮起,昏黄的光晕打在埃德加脸上,那精心构筑的悲壮愤慨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露出底下礁石般冰冷疲惫的本质。

精心维持的面具彻底垮塌下来,只留下无边的空洞。

排山倒海的疲惫瞬间将他吞噬。他像一个被斩断了引线的木偶,踉跄着踢掉一只鞋子,另一只还半挂在脚上,直直跌撞进客厅那张庞大空旷的沙发里。身体沉陷,发出一声如同灵魂被抽空的闷响。

“操——!”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碎裂胸腔中挤出的咒骂,猛地撞破了喉咙的禁锢。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抓过沙发上一个柔软的丝绒靠枕,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疯了一般地捂在自己的脸上!黑暗瞬间降临,柔软的织物隔绝了视线,带来了短暂、令人窒息的庇护。

世界消失了,只剩他自己粗重混乱的喘息在狭窄的黑暗中回响。这一刻,他只想躲藏,躲进这物理的黑暗里,更躲进意识深处暂时的空白。

然而,这自欺欺饶庇护所是如此脆弱。

就在他试图让狂跳的心脏在令人窒息的黑暗里稍稍平息时——

那声音!毫无征兆地、冰冷地、精准地刺透颅骨,直接在他意识最核心处轰鸣!

平淡,无机质,毫无情绪的波动,却带着绝对零度的威压,如寒冰凝成的钢针直贯耳蜗,钉入灵魂!

“一昧地逃避可没用,埃德加。”

嗡——!

身体仿佛被高压电流穿过,猛地僵硬!捂在脸上的枕头瞬间脱手滑落!埃德加双眼圆睁,瞳孔缩成了针尖!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个声音……是……是那个如同阴影本身、端坐在格蕾芙权力顶峰、俯视一切如蝼蚁的......“院长”!他怎么会——?!

惊骇欲绝的目光如同失控的探照灯,疯狂扫过客厅每一个角落!最终,死死地、无法移开地,钉在羚视柜下方!那片最寻常不过的阴影区域。此刻,那里仿佛化为实质的深渊,散发出一种微弱、却能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颤栗釜—是院长的精神印记!冰冷,沉寂,如同亘古存在的独眼。它在看着他!自始至终!无处不在!

那声音继续在他的颅腔内无情地震荡,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将他的心脏砸入更深的冰窟:

“我们相信你的实力,是不会让我们再失望一次的,是吗?”

这不是询问,是烙印!是宣告!是悬在悬崖边缘的审判台!是缓缓抽出的斩首刀下那无法抗拒的寒芒!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调动起每一块痉挛的肌肉,才从僵死的牙关里,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嘶哑:

“……是……我……明白了……”

脑海中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如同潮水退去,只留下死寂的沙滩。电视柜下的阴影恢复了平凡,仿佛刚才的洞穿灵魂的寒意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噩梦。

但不是。

埃德加瘫倒在沙发深处,像一具被抽空了骨骼的未名生物。胸膛剧烈地起伏,贪婪地大口吞噬着冰冷的空气。涣散的目光呆滞地锁定在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那璀璨的光芒流淌下来,落在他空洞的眼底,却像无数碎裂的冰棱,刺骨的寒冷。

他拖着那具近乎麻木的躯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飘”进浴室的。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皮肤却无法渗透半分盘踞在心头的严寒。他草草冲洗,湿发凌乱地滴着水,浴袍松垮地裹在身上,如同夜行的幽魂,木然飘进了主卧。

偌大的房间装饰华美,却空荡得令人窒息。唯有床头柜上,一盏夜灯柔和的光晕中,静静立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相框。照片里,年轻英俊的埃德加身着考究礼服,笑容灿烂如骄阳,幸福地搂着怀中身披洁白婚纱的女子。她的笑容温婉如月光,眼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里,曾是他最温暖的港湾,此刻却只剩无边孤寂的冰海。

埃德加的目光无意识地滑过照片中那明媚的笑靥,飞快移开,仿佛被灼伤。最终,落在了卧室那巨大的落地窗外。庭院里,那棵精心栽植的樱花树,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盛放。

“一个月没回来......开的这么好了。”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粉白娇嫩的花朵层层叠叠,簇拥成一片温柔的云霞,在庭院灯柔和的照射下,随风轻颤,美得如同一个易碎的梦境,漂浮在深沉的夜色里。

刹那间,埃德加的眼神恍惚了。一种遥远而柔软的暖意,罕见地攀上了他紧绷冰冷的面容,几乎,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近乎温柔的缅怀。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他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屏幕的光芒刺破黑暗。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点开了通讯录最顶端——那个被反复置顶的、备注为“梅”的联系框。

冗长的聊记录充斥着屏幕的右侧。那些苍白而执着的一条条信息,仿佛投石入海的呼救。

“我好想你,梅。还有珊迪,她一切都还好吗?”

“我上个月转了十万到你的星卡里了,不够再找我要,好吗?”

“对不起,梅,还有珊迪。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

然而左侧,属于梅的回复栏,却是一片令人绝望的空旷,时间的留白刺痛着眼球。

指尖悬停在冷硬的虚拟键盘上,久久没有落下。胸腔中翻涌的情绪,渴望找到一个出口。他犹豫着,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极其缓慢地,敲下了一行字:

“梅,家里的樱桃花开了......”

冰冷的字符停留在对话框里。埃德加凝视着屏幕,仿佛透过这方寸之地能看到远方那沉静的容颜。然而,这微弱的希冀之光只存在了一瞬,便被更汹涌的痛苦和复杂淹没。眼中那点刚刚燃起的星火迅速黯淡、熄灭。他决绝地按下了删除键。

指尖再次悬停。不甘,或是某种更深层的渴求驱动着他。他再次缓缓输入:

“梅,你还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樱桃花吗......“

心翼翼的字句,带着近乎卑微的试探和模糊的时光碎片。看着那个孤零零的待发信息框,埃德加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自嘲。

他能想象这行字最终如石沉大海的结局……或者,收到一个更冰冷的、将他彻底打入地狱的回应?不……指尖颤抖着,最终还是重重地、按下了删除键。

他盯着那片空白的输入框,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窗外的樱桃花投影在薄纱窗帘上,无声地舞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沙漏里无声的叹息。终于,仿佛耗尽了生命中最后一点气力,他缓缓地、彻底地放下了手臂。手机屏幕的光,熄灭了。

卧室陷入彻底的黑暗与沉寂。

一声沉沉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挣脱出来的、承载了所有无法言的重压与孤独的叹息,幽幽地、绵长地,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最后消逝不见。

埃德加拉起冰冷的丝绒被褥,将自己彻底包裹、深埋。像一个自缚的囚徒,沉入绝望的黑暗。

而窗外,那片无人欣赏的樱桃花,依旧在深沉的夜风中静静地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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