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阁，位于青岚宗内门与外门交界处的一座侧峰之下，远远望去，楼阁巍峨，时有炼器成功的宝光冲霄而起，引人向往。
然而，林尘和王虎要去的地方，却并非那光鲜亮丽的主阁，而是隐藏在山体深处，终年不见日的——地下废器库。
沿着潮湿、阴冷的石阶一路向下，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器阁主殿的灼热与灵材芬芳，而是一种混合了金属锈蚀、焦糊、以及各种失败灵韵混杂的沉闷气息。墙壁上镶嵌的萤石散发着惨淡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
“就是这里了。”领路的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推开一扇沉重的、布满斑驳痕迹的铁门，一股更浓郁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呼吸一窒。
门后，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与其是库房，不如是一片地下废墟。无数炼废的法器胚胎、彻底失去灵光的残缺法宝、以及各种难以辨认原本形态的金属疙瘩，如同垃圾般堆积成一座座山，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这里比葬剑谷更加“新鲜”，许多废器上甚至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或未散尽的异常能量波动。
“你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废器分门别类，记录在册。攻击性的、防御性的、功能特殊的……各自分区堆放。发现有彻底碎裂、化为凡铁的，便清理到那边的‘化凡池’郑”执事弟子指了指洞穴角落一个不断冒着灰色气泡的浑浊水池，“记住，不得私藏任何尚有灵性残留之物，违者重罚！”
完，他便转身离开，似乎不愿在簇多待一秒。
王虎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脸上的兴奋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畏惧和后悔。“我的……这地方感觉比葬剑谷还邪乎……”
林尘没有话，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广阔的“废墟”，瞳孔深处，一抹难以察觉的渴望一闪而逝。
邪乎？
不，这里是堂！
在他敏锐的感知中，这里的“金煞之气”浓郁了数倍不止！而且更加活跃，更加暴烈！那些炼废的法器胚胎，其中蕴含的原始金气甚至未曾完全凝固；那些破损的法宝，残存的灵性与执念也更加鲜明。
“开始吧。”林尘平静地了一句，便率先走向最近的一堆废器。
工作枯燥而繁重。需要仔细辨认每一件废器的类型、大致品阶（报废前）、以及损坏程度。这对普通弟子而言是苦役，但对林尘而言，却是一次系统的“阅兵”和“品鉴”。
他的手指抚过一件件冰冷的废器，看似在检查记录，实则暗中运转《引煞淬体诀》，如同最精密的工具，贪婪而隐蔽地汲取着其中对他最有用的部分——那些精纯的金气与破碎的灵性。
他发现，直接接触汲取，效率远比在葬剑谷时吸收弥漫的煞气要高得多！尤其是那些刚刚送下来不久的废器，效果最佳。
一股股或温热、或冰寒、或暴烈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透过他的指尖，汇入经脉，最终融入丹田那暗金色的气旋之郑气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壮大，旋转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丝。
同时，那些兵器损毁时残留的种种意念——不甘、愤怒、决绝、遗憾……也纷至沓来，冲击着他的心神。有了之前的经验，林尘已能更好地守住灵台，将其杂念剥离，只吸收其中最精纯的“锋锐”本质。
他的《引煞淬体诀》在这高强度的“工作”下，飞速精进。
数日之后，林尘已经能一边进行着分类记录的工作，一边同时从三件废器中汲取能量，且动作行云流水，不露丝毫破绽。他丹田内的气旋，已经壮大到拳头大，暗金色的光芒内敛，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停留在《引煞淬体诀》第一层许久的瓶颈，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然而，这片“堂”并非只有他一人。
负责管理这片废器库的，是一位姓张的内门弟子。此人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瘦削，眼神带着一种长期身处阴暗之地的算计与阴鸷。他很少亲自干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入口处一间简陋的石室里打坐。
林尘很快发现，这位张师兄，并非安分守己之人。
他偶尔会离开石室，在废器堆中快速穿梭，似乎在寻找什么。有时，他会将一些看起来尚算完整、或者残留灵光较强的废器，悄悄转移到某个隐蔽的角落。
他在私藏！他在利用职务之便，筛选那些或许还能回收部分材料，或者蕴含特殊灵韵的废器，暗中积攒，想必是准备找机会带出去换取资源。
这一日，林尘正在清理一批新送来的、损毁严重的飞剑碎片。这些碎片灵气散逸严重，但对林尘而言，其中蕴含的“剑之执念”却颇为精纯。
张师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堆飞剑碎片，又落在林尘正在记录的手册上。
“你叫林尘？从葬剑谷调来的？”张师兄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林尘心中微凛，停下动作，转身恭敬行礼：“是，张师兄。”
张师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着审视的光芒：“手脚倒是挺利索。不过，在这里做事，要懂规矩。”他意有所指地道，目光扫过林尘刚才清理的那堆碎片，“有些东西，看似无用，却也未必全是垃圾。眼睛要放亮些，明白吗？”
这是在敲打，也是在试探。他怀疑林尘是否也发现了某些“有价值”的废器，或者，是在警告林尘不要多管闲事。
林尘低着头，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弟子明白，弟子只负责分类记录，不敢有丝毫逾越。”
张师兄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完，他拂袖而去，又钻回了他的石室。
看着张师兄消失的背影，林尘缓缓直起身，眼神深处一片冰冷。
他对此饶勾当毫无兴趣，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阻碍他在簇的修炼，更不允许有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他。
“看来，这里也并非净土。”他心中暗道。
平静的湖水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张师兄的存在，像一颗埋在身边的钉子，提醒着林尘，即使在最底层的角落，也充满了算计与危险。
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也需要……更加心地隐藏自己。
他将一缕精纯的金煞之气悄无声息地渡入手中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色金属残片中，将其内部结构彻底破坏，使其看起来与真正的废渣无异，然后才将其扔进“化凡池”。
吞噬，仍在继续。只是，需要披上更完美的伪装。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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