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着一叠化验单走进观察室，眉头舒展：“五个孩子都是普通感冒，病毒性发热，指标都在安全范围。”
苏瑶坐在病床边，手指还扣着五宝的手腕。她抬头，声音有些哑：“真的只是感冒？”
“血常规、c反应蛋白、心肌酶谱都正常，肝肾功能也没问题。”医生把单子递到她手里，“他们免疫力不错，退烧后精神恢复得快，再观察六时没问题就能出院。”
厉霆琛站在窗边，一直没话。他解下领带塞进西装口袋，袖口卷到臂，露出的手背有几道细的划痕，是刚才三宝呕吐时挣扎留下的。他走过来，接过化验单快速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才轻轻点头。
“那……会不会反复？”苏瑶还是没松开手。
“会退也会烧，这是免疫系统在工作。”医生笑了笑，“孩子发烧像气，来得急去得也快。你们做家长的别太紧张，反倒影响孩子休息。”
话音刚落，五宝在床上翻了个身，睁眼就咧嘴笑：“妈妈，我饿了。”
其他几个也陆续醒了。大宝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清亮：“我想吃医院楼下的肉包。”
二宝立刻附和：“我要豆浆！”
三宝掀开被子要下地，被四宝一把拉住：“你还没退干净呢！”
病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医生看着这群活蹦乱跳的孩子，摇头笑了：“我没事吧？你看这精气神，比我还足。”
苏瑶终于松了口气，肩膀塌下来。她低头看着五宝的脸，不再通红，呼吸平稳，这才真正相信——他们真的没事了。
厉霆琛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她接过去，指尖碰到杯壁，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为什么每次出事，你都不联系我？”
他突然开口，语气不重，却像一块石头落进安静的水面。
苏瑶握着杯子，没抬头。
“我不是了吗，已经拨过一次，没人接。”
“然后你就自己扛？”他声音沉了些，“打三个电话，最后一个才想到我？”
她抬眼看他：“你以为我不想找人帮忙？可五年来，哪个难关不是我自己过的？孩子发烧、半夜急诊、学校闹事、房东赶人……哪一次你是第一个到场的？”
厉霆琛站着没动，眼神却暗了下来。
“我知道我错过了什么。”他，“但你现在有五个孩子，不是一个人硬撑的时候了。”
“可我习惯了。”她声音低下去，“习惯到哪怕你站在我面前，我都觉得——你随时会走。”
病房外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轮子碾过地面发出轻微响动。屋里的孩子正叽叽喳喳讨论早餐吃什么，没人注意到大饶沉默。
厉霆琛慢慢蹲下来，和她视线平齐。
“苏瑶。”他叫她名字，不像平时那样带着距离感，“我不是来填补空缺的。我是来守着你们的。”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话。
“你怕依赖后失去。”他继续，“那我现在告诉你——这次，我不会走。”
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长篇大论。这句话得平静，却像是钉进地里的桩，稳稳当当。
苏瑶眼眶忽然热了。她迅速低下头，怕被他看见。
可他已经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不是强势地拉，而是等她自己放松力气，然后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
那只手很暖，指节分明，虎口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她没挣脱。
五宝趴在玻璃窗上玩哈欠画圈，忽然扭头，眼睛瞪得溜圆。他猛地拍床：“哎！妈妈和厉叔叔牵手啦！”
大宝一听，蹭地从床上坐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了两秒，忽然跳起来学电视里的求婚姿势，单膝点地，举着手喊：“妈妈羞羞！嫁给他！”
“不要脸！”二宝笑着扑上去捂他的嘴。
三宝跟着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四宝抿着嘴笑，悄悄把枕头往他们中间一扔：“盖住啦，不能看！”
孩子们闹成一团，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填满了整个房间。
苏瑶想抽回手，却被厉霆琛轻轻捏了一下掌心。她顿住，脸颊发烫，终究没动。
他也没松开。
窗外雨早就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晨光斜斜照进来，落在病床边缘，映出一圈淡淡的金边。
护士路过门口，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嘴角扬起。她掏出手机，对着里面按了下录像键。
“来，给你们拍个视频，待会儿传给值班的姐妹看看。”
镜头对准了病房中央。
大宝正拉着四宝转圈，嘴里哼着动画片的主题曲。二宝踩在床上蹦跶，一边唱一边甩手。三宝干脆翻了个跟头，落地还不忘摆pose。五宝最，但也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在地上扭屁股晃脑袋，嘴里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舞步口令。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再来一遍！”
厉霆琛松开苏瑶的手，走到角落拿毯子，准备给刚活动完的孩子盖上。苏瑶起身想去帮忙，却被五宝一把抱住腿。
“妈妈别走！”
她只好停下，任由孩子挂在身上晃。
镜头正好拍到这一幕：五个孩子挤在一起跳舞，动作歪歪扭扭，笑声不断；女人站在人群边缘，脸上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男人披着毯子走过来，顺手扶住差点摔倒的三宝，又替五宝擦了擦额头的汗。
画面最后定格在苏瑶回头的一瞬。
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勾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她眼角微微弯着，像是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手机屏幕亮着，录像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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