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往东，途经临安，恰逢春闱结束，杏榜发布，都城里很是热闹，十年寒窗，终于苦尽甘来，很多高中贡士等待殿试的读书人意气风发，在都城内外四处游玩，参加诗会茶会，结识清流贵士，为以后的仕途铺路搭桥。
钱塘岸边，各种商铺依水而立，游人如织，李星月穿着裴令仪为他缝制的儒衫，头发用一根蓝色布条扎住，像极了一位少年书生。
一阵香味迎面扑来，李星月侧头，一家名叫春风居的酒楼映入眼帘，迈步进入，大堂内人头攒动，几个二来回跑腿报菜。
“少爷，对不住，大堂没位置了，您看是等一会还是去楼上？”
柜台后的中年掌柜看着他的穿衣打扮在心里估摸一番，笑着招呼，李星月点点头，来到二楼，随意瞟了另外两桌穿着士子服的书生们一眼，找个靠窗位置坐下，吹着微风，看着西湖水景，暗道这地方不错。
“客官，请用茶。”
一名二十多岁脑后编了一根麻花长辫的女子端来一壶茶水，示意李星月点菜，李星月随意道：“把你们这的招牌菜给我来几个，再加一壶米酒即可。”
“客官不是都城人吧？”
李星月疑惑着点头，女子微笑着道：“我们这酒楼，只要是临安本地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我家的鱼羹，乃是正宗宋家五娘子的真传，当年高宗皇帝游湖，吃了宋家鱼羹，直言连皇宫御厨都比不上，现在我们还经常往宫里送呢。”
“您是来得早，要是等到晚上，这上下三层楼肯定都被预定了，一个空位都难找。”
宋五娘的鱼羹确实出名，不过一路走来好几家酒楼都吆喝着正宗秘传，是真是假谁又知道，李星月应付两句，打发了女子，端起茶杯听着旁边书生们的谈话。
“诸位，后殿试记得注意仪容，宫内消息，官家准备在此次参加考试的学子中为公主殿下挑选一位驸马。”
一位手拿折扇的青年伸着头声道：“我这般年纪，肯定入不了公主慧眼，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一位方脸阔耳的青年摇头道：“我等都是过了会试的准进士，国朝艰难，正是为君分忧，为民解危之时，若做了驸马，岂不是自绝仕途，有负这十年寒窗。”
“沈兄此言差矣。”
折扇青年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若在它朝，你这番话自然不错，可当今官家没有皇子，唯有一女，做她的驸马，与其它公主自然不同。”
“不过是地位尊崇些，还能有何不同？”方脸青年有些不屑的道。
“呵呵。”
折扇青年微笑道：“各位熟读经史子集，可曾听过北魏元殇帝？”
“沈兄，慎言！”
在座之人全都脸色微变，一人对折扇青年道：“看来沈兄是喝醉了，我们还是聊些与殿试考题有关的吧。”
罢几人聊起往届殿试考题，两名穿着利落的女子端来几道菜肴放在桌上，其中一位对李星月介绍道：“客官，这是本店招牌名菜鲈鱼羹，炒兔肉，垂丝羊肉，西川雪梨。”
女子完拿着托盘离开，李星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鲜香滑嫩，确实好吃。
“赵玉颜竟然没死，还真是命大，这群鸟书生的北魏元殇帝不知是啥意思？神神叨叨的。”
李星月用竹签扎起一块雪梨放进嘴里，心中思索道：“龙儿和莫愁平安无事，我还要不要再追杀她呢？这公主娇柔明媚，倒不像老太监那般可恶，嗯……抛一枚铜钱吧，正面就杀，反面就先放她一马。”
伸手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枚大钱，屈指一弹，铜钱在空中急速翻飞，落到桌面后滚落地下，转动着跑到楼梯口，一只芊足踏上二楼，踩住铜钱，娇声笑道：“出门就捡钱，真是好兆头。”
李星月视线上移，踩住铜钱的是襄阳城外遇到的粉裙女子，此刻换了一身月色长裙，比当日少了几分娇嫩，多出几许清冷，身后跟着刀疤男子和五名大汉，两方人沉默了一会，他开口问道：“正还是反？”
女子踮起脚低头看看：“你猜。”
李星月回过头，重新掏出一枚铜钱，弹指后一巴掌拍在桌上，抬起手看了看，反面朝上。女子见李星月态度冷淡，轻哼一声，脚轻轻一踏，脚下铜钱飞起来落进掌中，几位书生见她容颜娇美，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女子瞪眼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姑娘把你们的狗眼挖出来喂鱼。”
殿试在即，女子一行看着也不像好惹的，书生们默念一声好男不跟女斗，转过头轻声聊了一会，一一拜别，李星月吃饱喝足，跟在书生后面下了楼，掌柜的笑眯眯拿出账本问道：“少爷，对我家的菜肴可还满意？”
“味道很好，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的。”
李星月笑着道：“我的钱放在大丫鬟那，就刚才上去的七人，等他们吃完了一块结账。”
“这……”
掌柜的露出为难之色，李星月对楼上麻花辫女堂倌道：“这位姑娘，你帮我跟白裙女子一声，叫她下来把钱给我。”
女堂倌微微点头，走到女子身旁轻声道：“姑娘，刚才坐在那里的少爷让你下去把钱给他。”
一枚铜钱而已，还让本圣女还，什么无情仙君，干脆叫吝啬鬼好了，女子没好气道：“叫他等着吧，本姑娘吃完饭就下去，他要是着急，就自己上来拿。”
女堂倌来到楼梯旁将女子的话委婉转述，李星月呵呵道：“平日里放纵惯了，不太听话，让掌柜的见笑了，我这就上去给您拿钱。”
“哎，不用了。”
掌柜的就是怕被欺骗，既然女子跟李星月认识，看他们穿戴也不是一般人，当下客气道：“少爷尽管先走就是，一桌饭钱而已，不着急。”
“那就多谢掌柜了。”
李星月走了两步，回头要了一葫芦米酒，骑着马儿往临安城行去，走过一座石拱桥时，迎面遇上一人，一身粗糙布衣，腰悬葫芦，眼睛中透着精光，正是许久未见的洪七公。
“洪老七，这都四月份了，你不去柳州定做一副好棺材，跑来临安干什么？”
李星月停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阳怪气的道：“哦……我知道了，这里是子脚下，宋朝最繁华之地，你在这里讨饭比较容易些，饿不着肚子是不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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