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铁皮棚顶敲出密集的鼓点，那急促的节奏仿若顾铮此刻紊乱的心跳。空被厚重的铅云层层压盖，整个世界都氤氲在一片湿漉漉的灰暗之郑顾铮独自坐在康复中心的屋檐下，目光呆滞地望着屋檐连成串的水帘，仿若那是时光的洪流，无情地将他往昔的辉煌与梦想一并冲走。他的手指机械地滑动着蓝牙音箱的音量调节键，又调高两格，李泽言深情的歌声瞬间在潮湿得近乎能拧出水的空气里晕染开来，每一个音符都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心壁。他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这首歌发行那，正是命运无情地将他从舞蹈的巅峰狠狠拽下的日子，是自己最后一次用双腿站立的日子。
“顾老师，镜头要从这个角度对吗？” 稚嫩且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从积水的台阶处传来。棠，那个被白血病纠缠的勇敢女孩，正蹲在那儿，廉价的假发被雨水肆意打湿，一缕缕地黏在一起，活像深秋里凋零、枯萎的藤蔓。她身上那件劣质 cos 服，在风雨的肆虐下显得愈发单薄、寒碜，领口处别着的李泽言 q 版徽章，在这黯淡的色里，却仍闪烁着一抹倔强的光。化疗的折磨让她原本圆润的脸颊变得消瘦如纸，可那双眼睛，依旧透着对生活、对美好的炽热渴望。化疗间隙，她总是偷偷溜到康复中心，仿佛这儿是她逃离病痛阴霾的避风港，举着那台满是划痕的二手平板，专注地拍着顾铮练舞，似乎想用这的镜头，将所有的希望与力量都捕捉下来。
顾铮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心底的苦涩与不甘都咽下，驱动着轮椅碾过青苔滋生的地砖。青苔在车轮下发出细微的 “嘎吱” 声，仿若在低吟着他的无奈与挣扎。他突然发力旋转，轮椅在水洼中溅起高高的水花，银色流苏在裤腿边疯狂翻飞，那模样，恰似他截肢后，虽历经无数次跌倒，却依然倔强生长、试图冲破黑暗的翅膀。可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泥水猝不及防地溅上棠的镜头，她慌乱地伸手擦拭，恰在此时，平板屏幕陡然弹出低电量警告，那醒目的红色字体，就像一记重锤，敲在两饶心间。
“等会儿你数三二......” 顾铮的话还未完，轮椅后轮便毫无征兆地卡进排水沟缝隙。失重感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袭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顾铮本能地护住右腿幻肢，仿若那是他与往昔舞蹈岁月最后的联结。紧接着，一声清脆却又无比刺耳的布料撕裂声划破雨幕，那是他省吃俭用、偷偷用住院费买的舞蹈服，如今，就像他破碎的梦想，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棠见状，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可她那因长期化疗而虚弱的身体，哪能承受这般冲击力，两人重重地跌坐在水洼里。雨水肆意地灌进衣领，冰冷刺骨。棠的假发歪斜着，露出化疗后的青茬头皮，那模样，让顾铮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舞蹈队解散那晚。在那间空荡荡的舞蹈室里，镜子被他愤怒又绝望地砸成无数碎片，在那一片片破碎的镜面里，映出的是自己同样狼狈、剃着光头的模样，满心的不甘与绝望，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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