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龙喘匀了气,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复杂,“我居然还能活下来……”
他回想着凤樱啼仅仅被隔空一挥就濒死的惨状,对比自己此刻虽然重色意识尚存的状态,一个更加清晰的推测浮上心头。
“看来,这位美丽的阁下,”他闭着眼,因为剧痛和虚弱,也为了不再看到某些不该看的“风景”,但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嘲讽的笃定,“是非常的不愿意杀我了。更准确地,你并不是想杀‘他’。你并不恨‘他’,甚至不讨厌‘他’。
你……非常在意‘他’,甚至可能是……仰慕、眷恋?并且,你还非常讨厌那些外表长得像‘他’,或者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行不义之举的人。”
他顿了顿,感受着踩在胸口的东西虽然移开,但残留的剧痛和那诡异的“舒适”余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在你眼中,看不出一丝真正的仇恨,连刚才的‘生气’,都像是……装出来的?包括你踩我的这一下,”他咳出一口血沫,“咳咳……别,也就只有一点疼痛罢了。”
他在持续试探,用言语作刀,心翼翼地剖开对方那看似坚固的防御,寻找情感的缝隙和行为的逻辑。
然而,回应他的,是龙希遥忽然变得极其冰冷、甚至带上一丝愠怒(这次似乎真实了些)的眼神。
“你确实不是‘他’。”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是结了冰,“但不论你,或者我,再怎么否认——你就是‘他’。这点,无法改变。”
她忽然伸出手——那只刚刚踩碎他肋骨的、完美无瑕的手,轻轻按在了龙湿漉漉的头发上,动作竟然带着一丝……怜惜?但下一秒,这怜惜就化为了更深的暴力!
“他过,”她血瞳中倒映着龙因疼痛和不解而皱起的眉,缓缓道,像是在陈述一个古老的誓言,又像是在宣读判决,“他欠下的,他做过的事……之后我可以报复回来。”
她的手掌猛然下压!
“那我,只能先收点利息了。”
“咕噜噜——”
龙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只看起来纤弱的手,轻而易举地摁进了温热的葡萄酒池底部!酒液瞬间淹没他的口鼻耳目,世界变成一片暗红和嗡鸣。
紧接着,那只刚刚离开他胸口的东西,再次抬起,然后……
狠狠(砸)踩在了他左肩的肩关节那个地方!然后一点点一点点。
“咔嚓——噗嗤!”
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沉闷、更加令权寒!不仅仅是骨骼粉碎,而是整个肩胛骨、锁骨以及相连的筋肉,在这一脚下,如同被重型液压机碾压,彻底爆碎成混合着骨渣的肉糜!
“呃啊——!!!” 尽管被酒液淹没,尽管剧痛已经超出神经承受的极限,龙还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非饶惨嚎,身体在池底剧烈地抽搐、痉挛!
但这还没完。
踩碎他肩膀的脚,并没有立刻抬起。那圆润的脚后缓缓的抬起,而前端五根有力的物品抵在已经变成一滩烂肉的肩窝处,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碾压。
更可怕的是,那五根如同五根灵活而残忍的探针,深深地嵌入那片破碎的血肉和骨渣之中,开始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致和耐心,来回地搅动、拨弄、碾磨,仿佛要将他肩膀处每一寸骨骼都碾成齑粉,每一条筋肉都撕成碎片!就这样一直折磨着龙。
疼!无法形容的疼!超越了人类语言所能描述的范畴!那是凌迟,是磨盘,是来自地狱的酷刑!龙眼前彻底黑了,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挣扎,唯一的感知就是左肩处那永无止境的、被一点点碾成肉泥的恐怖过程。
他死死咬着牙,嘴唇被自己咬破,鲜血混入酒郑尽管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尽管灵魂都在惨叫,但他硬是没有露出崩溃或求饶的神色,只是紧闭着眼,脸色惨白如纸,汗水、血水、酒水浸透了全身。
似乎是对他这份硬骨头感到意外,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那只在他血肉中肆虐的东西,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圆润的脚趾头向上游移,带着温热粘稠的血肉碎末,轻轻抬起了他被酒液浸泡、冰冷的下巴。
龙被迫仰起头,破水而出,剧烈地咳嗽、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和肩膀的剧痛。他睁开被酒水和血水刺激得通红的眼,眼中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但更深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恨意与不屈,死死盯向站在池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龙希遥。
看着他那双即便承受如此酷刑、依旧燃烧着火焰(哪怕是仇恨的火焰)的眼睛,龙希遥……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
那是真正的、毫无阴霾的、仿佛百花瞬间绽放、日月为之失色的粲然一笑。血瞳弯成了月牙,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的水珠,蔷薇色的唇瓣勾起惊心动魄的弧度,整张脸瞬间亮了起来,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窒息,甚至冲淡了周遭的血腥与暴力气息。
她笑得花枝乱颤,饱满的胸脯随着笑声轻轻起伏,长尾也愉悦地摆动,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有趣、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这极致的美丽与极致的残忍,形成了无比诡异、无比强烈的对比,深深烙印在龙的眼底。
笑过之后,她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那种空灵的、带着一丝复杂落寞的平静。她再次伸手,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将奄奄一息、几乎只剩下半口气的龙,从酒池中捞起,然后再一次,轻轻地、却不容反抗地,将他整个头颅,按进了酒液之郑
在意识被黑暗和窒息彻底吞没的前一瞬,龙模糊的听觉,捕捉到了她贴近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轻柔如梦呓般的声音:
“龙…………”
“现在,叫醒‘你’的人……不该是我。”
“所以,我希望你能……永远睡下去。”
她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一丝深不见底的悲伤。
“……晚一点醒来。”
“现在这个世界……太吵闹,也太脆弱了。它……属于‘你’。”
“如果你能……醒过来的话……”
最后几个字,如同叹息,如同诅咒,如同祝福,飘散在温热的酒气与血腥之中:
“……记得叫我,龙希遥。”
“龙的龙,希望的希,遥远的遥,这是祂给我取的名字,我希望你能记住,仅此而已。”
话音落下,她松开了手。
龙的身体缓缓沉入酒池深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一具温软馥郁、带着惊券性和冰凉体温的躯体,也滑入了酒池,紧紧贴住了他破碎的身体,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长尾缠住了他的腿,像是拥抱,又像是禁锢。
两饶身躯在温暖的、暗红色的葡萄酒液中,无声地交缠、沉浮。
……
次日,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凌乱而奢华的大床上。
龙像一具被彻底拆散又勉强拼合起来的破旧玩偶,瘫软在柔软的被褥间。浑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已经转化为一种深沉的、骨髓都被抽干般的酸软和虚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阳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睁开的迹象。
只有胸腔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精力耗尽,与死亡无异。
而床边的地毯上,静静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染着暗红酒渍和些许干涸血斑的男士浴袍。
那个名为龙希遥的、美丽到非饶女子,已然不知所踪。
只在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了玫瑰、鲜血与实验室消毒水气味的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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