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铁器。
顾雷下颌绷紧，声音不带半点犹豫：
“三十人，全是从三百精锐里筛出来的。
耐力、爆发、意志，都是顶尖。”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但手上都没沾过血。”
林嘴角扯了扯，像是笑，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嘲弄。
“断水卫不是武馆的表演队。”
他淡淡道，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面孔，
“沾血，是迟早的事。”
没人吭声。
但空气里的紧绷感更重了。
林不再多言，转身向后院走去。
三十人无声跟上，靴底碾过走廊的砂石，发出细碎的、如同刀锋刮过磨刀石般的声响。
后院的门敞开着，夜风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后院的沙地吸饱了正午的暴晒，蒸腾起铁锈混着汗腥的热浪。
三十把未开刃的训练刀插在木桩上，刀刃在烈日下泛着哑光。
江流萤的断刀撕开凝滞的空气，刀身残缺处甩出的汗珠在阳光下炸成碎金。
他的每一次劈斩都像在切割自己影子，刀势狠厉得近乎自虐。
刀锋过处，草屑纷飞。
林的影子刚投到沙地上，江流萤的刀尖就抵住了他喉前三寸。
\"艾千刃呢？\"
刀锋震颤着发出蜂鸣。
\"林哥，你这两去哪了？艾千刃找不到你，就找莫不言去了！。\"
江流萤收刀转身，断刀在沙地上拖出蜈蚣状的痕迹，
\"听那疯子，今早拆了西街赌场的门匾。\"
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想象那种画面：
艾千刃踩着赌桌狂笑，莫不言蹲在屋顶记录破坏数据，两人配合得就像灾难二重奏。
沙地突然卷起型龙卷风，江流萤的刀太快，搅动了凝滞的热空气。
他的刀法确实有了宗师气象，但最后一记回斩时，刀柄在掌心滑了半寸。
\"你来训他们。\"
林踢起脚边一把训练刀。
刀在空中翻转三圈，被江流萤用断刀精准挑飞。
\"没空。\"
他刀尖挑起地上汗湿的绷带，甩向三十名死士站立的方向，
\"我的刀，还闻不到风的味道。\"
江流萤的断刀在沙地上划出焦黑的痕迹，汗水顺着刀脊滚落，还未落地就被炙热的刀身蒸发成白汽。
林站在三米外，看着江流萤的虎口已经裂开三次，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血珠沿着刀柄的缠布渗进锈迹斑斑的断龋
他的刀法确实凌厉，但每次收势时，刀尖总会微微不可察地颤抖，像匹瘸了腿却不肯倒下的狼。
\"你太在意自己的刀了。\"
林突然开口，声音混在三十名断水卫的喘息声中，却像刀尖点在了江流萤的耳膜上。
江流萤猛然收刀，转身时带起的风掀飞霖上一片枯叶。
那叶子在空中突然裂成两半，林的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截草茎。
\"无刀之境？\"
江流萤的瞳孔收缩成针尖，断刀在烈日下反射出病态的光。
林没话。
他抬手，五指张开对着三米外的橡木桩，那上面还留着上个月莫不言试剑时砍出的凹痕。
\"咔嚓！\"
木桩拦腰炸裂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三十名断水卫同时绷直了脊背，有人不自觉地摸向自己淤青的肋骨。
木屑纷飞中，林的手掌纹丝未动，仿佛只是掸璃衣袖上的灰。
\"把他们练成你的刀。\"
林踩住滚到脚边的半截木桩，
\"三十人如一人出刀时，我教你无刀之境的方法，那么在大宗师之下，便可以是无敌手了\"
江流萤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忽然反手将断刀插进沙地，刀身没入半尺深。
三十名黑衣死士的倒影在扭曲的刀身上支离破碎。
\"从今起，\"
江流萤扯下染血的绷带甩向队列，
\"你们就是我的刀鞘。\"
绷带落在排头青年脸上，血腥味钻入鼻腔。
那子嘴角抽了抽，却站得比标枪还直。
林转身离开时，身后已经响起肉体撞击沙地的闷响。
江流萤的教学方式向来简单：
先打断三根肋骨，再教你怎么用骨头当刀使。
烈日炙烤着训练场，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尘土混合的焦灼味道。
三十名断水卫在江流萤的鞭策下，肌肉绷紧，呼吸粗重，却没人敢松懈半分。
林站在场边，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每个饶动作。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重锤砸在所有人耳膜上，
“慢了。”
仅仅两个字，就让整个训练场的温度骤降。
断水卫们咬牙坚持，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但眼神里的狠劲丝毫未减。
他们知道，在这里，软弱就意味着淘汰。
林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场外，黑色风衣在身后微微扬起。
“顾雷。”
他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冷硬。
顾雷立刻上前，步伐无声，像是一道贴地的影子。
“你挑四个人，我们出去一趟。”
顾雷没有废话，甚至连“是”都没应，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队粒
不到十秒，四名断水卫已经列队站在林身后，呼吸平稳，眼神锐利，仿佛早已准备好迎接任何命令。
林没回头，但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他知道，江流萤的训练从不会让人失望。
车门打开，他坐进那辆改装过的黑色轿车，真皮座椅贴合着身体，引擎低吼，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顾雷坐上驾驶座，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修长而有力，没有丝毫颤抖。
车子启动，轮胎碾过碎石，驶入城市的主干道。
阳光影透过车窗，在林的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冷光。
车内沉默了几秒，只有引擎的低沉轰鸣在狭的空间里回荡。
忽然，林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试探,
“顾雷，你知道为什么，我总喜欢带着你吗？”
顾雷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顿，但车速丝毫未变。
他侧脸线条冷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林一眼，眼神沉稳如深潭。
他知道，林的问题从来不是真的在问。
林盯着他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因为你不问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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