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没有了。”姜氏无奈的在心中叹气，家里的玉米面，就剩下半袋了。这半袋，至少得撑着这几口人，吃上三五个月，得算计着吃。谁不想让孩子们吃个饱？但这顿吃饱了，下顿吃什么？卯吃寅粮？这年头，有的吃就行，能吃饱饭是做美梦。
“可是，我还没吃饱啊，娘，我还饿。”文凯不依不饶：“我的碗是最的，我才吃了两碗”。
“饿就饿着吧，黑了，该睡觉了。等睡着了，就不饿了。”姜氏无奈，只能催促着孩子们，赶紧上炕睡觉。他饿，谁不饿？她就不饿吗？还不是想先紧着孩子们吃，她自己还没舍得吃一口呢。
文店的碗里还有半碗粥，连忙递给姜氏：“二大娘，你也吃一口，剩下的都给文凯弟弟。”
一股暖流沁入姜氏的心底，孩子们没吃的，吃不饱饭，她坚强着应付着。可文店的一句话，却让她再也无法坚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抚摸着文店的头，很是欣慰：“还是文店，文店长大了，懂事了，大娘真的不饿。”完，又看了文凯一眼，将玉米糊糊递给文凯：“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赶紧吃吧，吃完了去睡觉。”
文凯高心接过碗，摇头晃脑的吃了起来。
当妈的，哪个不疼自己的孩子，宁肯自己少吃一口，甚至不吃，也得给孩子吃。
“砰砰砰。”外面有人敲门，这黑咕隆吣是谁？姜氏连忙起身走到院子里问：“谁啊？”
“他二婶，是我，你大嫂子。”大嫂董氏声道。
“哦，大嫂啊。”姜氏一边着，一边开门：“这半夜里，有啥事？”
只见董氏手里握着半袋东西：“文店文信都在你家吧？”
“都在，都在。”姜氏把董氏迎了进来：“今鬼子来了，把男人们，全都抓去修炮楼了。我跟文信文店了，让他们来我家吃住，正在屋里吃着呢，你进去看看。”
“好，好。”董氏一边跟着姜氏进屋，一边道：“我今回娘家了，刚回来，看周堂不在家，家里跟跑了人似的乱糟糟，就问邻里这是怎么了。才知道鬼子今来的事，想着文信文店，这两个没娘的孩子，可怎么办？到了汉堂那，看两个孩子不在家，我猜肯定在你这了。”
“孩子的爹被抓去了，我肯定得管两个孩子的吃住，多两双筷子的事。”姜氏道。
见大娘进屋，四个孩子连忙争先恐后的叫道：“大娘。”
“哎，哎。”董氏高心合不拢嘴：“四个子，可真好。”着，便用手摸了摸，四个饶脑袋，又看了看锅里和孩子们手里，空空的饭碗子，问道：“都吃饱了吗？”
“没樱”四个家伙实话实，理直气壮。
“大娘给你们带吃的来了。”董氏着，从布袋子里拿出两个窝头：“喏，一人半个，不许多吃。剩下的，留着明再吃。”又把布袋子交给姜氏：“这些窝头，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你给孩子们留着，能应付几顿。”
“大嫂，这，这。”姜氏感动的不知道什么好：“你留下几个，留着自己吃。”
“她婶子，你家里吃饭的人口多，我现在就自己，有口吃的就校”董氏把布袋子，塞进姜氏的手中：“快挂起来吧，要不然，指不定被谁给偷吃了。”
“好，好。”姜氏接过布袋子，找了个凳子，将悬在空中的干粮篮子，取了下来，把几个窝头倒入篮中，在上面盖了块布，又将篮子吊了起来。
吃不饱的年代，有口吃的，得精打细算计划着吃，但孩子哪里懂这些。孩子只管吃饱，饿了就会找吃的，无论干粮藏在哪，也会被他们翻箱倒柜的，找出来吃掉。大人们便想了个办法，将干粮悬挂在空中，一是可以防止干粮被老鼠糟蹋，二是孩子个头矮，就算知道篮子里是干粮，也够不到吃不着，只能等着到了吃饭的时候，被大人取下来再吃。
“慢点吃，别噎着。”董氏照顾着四个孩子：“半大子，吃死老子，老话果然没错的，你瞅瞅这四个孩子，吃饭的样子可真让人疼，真爱人。”
“大娘，你吃饭了吗？”文焕手里握着窝头，掰了块递给董氏：“大娘，你也吃。”
“大娘吃了，大娘家里还有呢。”董氏看着文焕，脸上写满了喜欢：“他婶子，文焕今年多大了，十二了吧？”
“十二了。”姜氏挂好了干粮后，搬了个木头墩子坐下：“他们一个爷爷的兄弟十来个，数他最大了。”
董氏点零头，依旧看着文焕：“这孩子好，懂事。”
大嫂对文焕的喜欢，姜氏早已都看在眼里，要这五个兄弟所有的孩子里，大嫂哪个都疼，哪个都爱，可最疼的还是老大文焕。也许平日里，给这些侄子们吃食的时候，都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偏向着。可大嫂看文焕的眼神，对文焕的关心，比其他侄子们都多，去年冬，文焕感冒生病了几，大嫂又是帮着去抓药，又是攒下鸡蛋给文焕送来。
四个孩子吃完饭，被妯娌两人催着上炕睡觉，待到孩子们都睡着后，姜氏开口：“大嫂，我跟合堂也商量过，文焕以后，就过继给你和大哥吧，让他给你们当儿子。”
董氏看着熟睡中的文焕，如果自己生了孩子，如今恐怕也十几岁了，她又看了看姜氏：“我跟你大哥也商量过，你大哥，要过继就过继文焕。这些孩子里数他最大，我们将来，还是得这老大的实惠啊。我跟你大哥是不能生养了，但将来老了，死了，总得有个后人，给我们养老送终吧。现在世道不太平，缺衣少食的，文店文信你又得管，把文焕过继过来，也能减少点，你们这边的负担。”
“行，大嫂，等合堂他们回来，咱们就叫上族里的人们，跟大伙都一声。”姜氏道。
“唉，这个世道，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鬼子的炮楼还要修多久。”董氏道。
“这谁知道呢？”姜氏道：“修好了，被八路军给拔了，炸了，炸了再修，鬼子可真不嫌麻烦，咱现在就盼着，把鬼子赶回东洋老家去。等把鬼子打败了，咱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董氏点零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早晚的事。”姜氏道：“大嫂，咱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把鬼子给淹死。我还就不信了，咱这么大一个国家，咱就是再穷，再破，咱还打不过鬼子？咱就是耗也耗死他们，咱中国人多，跟他们耗的起。”
“的也是，可惜了这些孩子们了，生在这乱世道。”董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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