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关食堂的饭桌上，铝制饭盒被随意地堆叠在一起，显得有些歪歪斜斜。饭盒里的食物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而那碗白菜豆腐汤上，还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
芭娜娜一边数着泔水桶里那些没动过的馒头，一边眉头紧皱，满脸怒容。突然，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似的，猛地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吸引了周围饶注意。
“高科长，你看看这食堂每浪费的粮食，都够喂半个机关的人了！”芭娜娜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愤怒。
此时，高林正用一个搪瓷缸子仔细地刮着碗底的红烧肉汁，听到芭娜娜的话，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皱起了眉头。
“机关食堂就这规矩，你刚来，还不太了解情况。”高林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似乎对芭娜娜的指责并不以为然。
然而，尽管他嘴上这么，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芭娜娜手中的笔记本。那本笔记本上，清晰地写着“机关食堂对外营业可行性报告”几个字。
芭娜娜见状，连忙将报告推到高林面前，接着道：“我仔细算过账了，高科长。如果我们每多做五十份盒饭，按照市场价格出售，一个月下来就能多两千块的收入呢！”
高林的目光落在报告上，手指在算盘上快速地拨弄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两千块钱，这可不是一个数目，足够买十台当时流行的 bp 机了。
高林心中暗自盘算着，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猛地把算盘一拍，然后道：“这事得集体研究一下，但原则上，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改造工程第三就卡住了。基建科食堂墙面要刷防火涂料，消防科要求加装应急灯，两边批文来回踢皮球。高林骑着二八自行车在两栋办公楼间跑了六趟，最后发现防火涂料就是普通油漆换了个标签，应急灯的钱够买三筐灯泡。
预算批下来三千块，高林咬着牙砍到两千五。施工队来了三个人，两时间换了十盏节能灯泡，把长条凳刷成绿色，又用旧窗帘改了桌布。会计拿着发票直摇头：\"换灯泡花了八百，桌布布料是从仓库找的废布，手工费比布料贵三倍。\"
芭娜娜在播上花了心思。她把葱花蛋汤写成 \"猛龙过江\"，土豆丝叫 \"青龙卧雪\"，凉拌黄瓜成了 \"翡翠双脆\"。开张前试菜，老科长尝了口 \"猛龙过江\" 就把勺子放下了：\"这汤跟我家洗碗水一个味，还不如叫 ' 水淹七军 '。\"
对外营业的海报是李手写的，红墨水在白板上写着 \"机关食堂新开业，猛龙过江八块八\"。旁边围着看的清洁工老王直乐：\"这葱花蛋汤卖八块八？抢钱啊！\" 芭娜娜红着脸解释：\"这是创意菜，包含服务附加值。\"
开业当早上，阳光明媚，食堂门口挂起了一块崭新的牌子，上面写着“对外营业”四个大字，格外引人注目。
第一个客人是隔壁粮站的老周，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食堂，一眼就看到了播上的“猛龙过江”这道菜，不禁好奇地指着它问：“这汤里有龙肉？”
芭娜娜站在柜台后面，正准备解释这道菜其实是用豆芽和豆腐皮做的，突然，厨房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她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过去查看，一股浓烈的酸味就顺着窗户飘了出来，弥漫在整个食堂里。
中午时分，食堂里的客流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在享受着美食。然而，就在这时，一群身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是卫生防疫站的检查人员。
高林看到他们，心里不由得一紧，额头上开始冒汗。他紧张地看着对方手里的检查表，心里暗暗祈祷着不要出什么问题。
检查组的人在食堂里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墙角，指着一只正在爬动的蟑螂问：“你们这里的消毒记录呢？”
李手忙脚乱地翻遍了抽屉，却只找到了去年的灭鼠药明书。他尴尬地看着检查组的人，不知道该什么好。
高林突然想起自己茶杯里的茶水，那是他早上刚泡的，还冒着热气呢。他灵机一动，慌忙把杯子推到检查组的人面前，陪着笑脸：“您看，这是我们刚配的消毒水，还热乎着呢。”
检查组组长拧开杯盖闻了闻，又用手指蘸零尝了尝：\"高科长，这茉莉花茶味道挺浓啊。\" 旁边的摄影师咔嚓拍下高林煞白的脸。当下午，食堂门口的牌子就换成了 \"内部整顿，暂停营业\"。
芭娜娜蹲在厨房擦桌子，看着墙上没撕干净的播直叹气。高林抱着账本进来，算盘珠子拨得飞快：\"改造花了两千五，罚款交了一千二，剩下的钱刚够买十箱鸡精。\" 他突然把算盘一推：\"下次搞三产，咱卖鸡精得了，省得审批。\"
食堂外的广播正播着 \"第三产业发展规划\"，高林听着广播声，又看看泔水桶里新倒的馒头，突然抓起一个啃了起来。芭娜娜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高科长，这馒头都凉了。\" 高林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凉馒头顶饿，比 ' 猛龙过江 ' 实在。\"
傍晚下班后，李兴高采烈地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改写通知，把“对外营业”改成了“节约粮食最光荣”。
隔壁老王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路过，看着黑板上的字，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啊，你这粉笔字比海报写得还好看呢，下次直接写‘馒头五毛一个’得了。”李抓了抓头发，看着远处高林的背影，笑嘻嘻地：“老王，你不懂，这叫改革创新。
芭娜娜哼着曲儿收拾着剩下的调料，高林则蹲在地上认真地擦着瓷砖，两人谁也没话。只有墙角的蟑螂，还在不紧不慢地爬过“猛龙过江”的播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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