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丝绒，缓缓笼罩了繁华的魔都。长风区的灯火，如同散落在丝绒上的碎钻，闪烁着人间烟火的温暖。
苏哲捏着那张薄薄却重若千钧的名片，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他前行时被压缩，循环往复，像极了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
霍普金斯先生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全额奖学金”、“美利坚”、“专业训练”、“高中联赛”、“NcAA”，以及那最终极的，如同圣杯般耀眼的三个字母——“NbA”！
他感觉自己像是揣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秘密，既兴奋又忐忑。那张名片被他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潮湿，上面的英文印刷字体在他眼中，仿佛正散发着一股来自大洋彼岸的魔力。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
“哲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今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母亲林慧系着围裙，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父亲苏建国已经坐在饭桌旁，正看着一份晚报，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他是那种典型的中国式父亲，沉默寡言，但对家庭的爱深沉如山。
“嗯，妈，我回来了。”苏哲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他将书包和那颗宝贝篮球放在沙发上，走进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镜子里的少年，眼神明亮，脸颊因为激动和奔波还带着一丝红晕。
饭桌上，灯光明亮而温馨。
林慧不断给苏哲夹着菜：“多吃点，多吃点，看你练球累的，都瘦了。”
苏建国放下报纸，也夹了一筷子青步儿子碗里：“打球是锻炼身体，别太拼命，学业也别落下。”
苏哲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个消息对父母来，冲击力不亚于一场型地震。
终于，在母亲又一次问他“今练球怎么样，有没有人又找你麻烦”的时候，苏哲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爸，妈，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慧和苏建国都停下了筷子，看向他。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林慧笑着问，但眼神里已经有了一丝察觉。儿子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他们话。
苏哲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名片，轻轻放在餐桌中央，推到父母面前。
“今……球场来了个美利坚人，他他是个篮球球探。”
“球探？”苏建国眉头微微一挑，拿起了名片，林慧也凑过来看。
“约翰·霍普金斯……加利福尼亚篮球学院首席球探……”苏建国逐字逐句地念着名片上的英文，又看了看下面的中文翻译，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苏哲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将霍普金斯先生的来意，以及那个充满诱惑的提议，一五一十地向父母复述了一遍。从全额奖学金到专业的篮球训练，再到美国高中联赛、NcAA，以及那最终的梦想——NbA。
他得很慢，很仔细，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随着他的讲述，饭桌上的气氛也一点点变得凝固。
林慧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苏建国则一直沉默着，只是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当苏哲到“NbA”那三个字母时，林慧倒吸一口凉气，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整个饭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显得格外清晰。
良久，林慧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去……美利坚？哲，你……你没开玩笑吧？那人生地不熟的，万里迢迢，语言也不通，你一个人……能行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母亲对远行孩子的本能担忧，那种距离带来的不安全感，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美利坚，在她的概念里，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度，充满了未知和风险。让年仅十七岁的儿子独自一人去闯荡，她怎么能放心得下？
苏建国重重地吸了一口早已点燃却没怎么抽的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更加晦暗不明。他将烟蒂在烟灰缸里用力摁灭，沉声道：“哲，打篮球是你的爱好，这一点，爸妈从来没有反对过你，甚至还支持你。但是，把爱好当成职业，走职业篮球这条路，太难了，难于上青！”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国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去篮球水平最高的美国？那里才云集，竞争的残酷性是你无法想象的。每年有多少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去冲击，最后能成功的又有几个？凤毛麟角啊！”
“万一……我是万一，”苏建国看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你打不出来，几年青春耗费了，学业也耽误了，到时候你怎么办？你的人生路，可能会比现在更窄！”
作为父亲，他考虑得更现实，更长远。他见过太多“伤仲永”的例子，也深知体育这条路的残酷。他宁愿儿子平平安安，在国内读个好大学，找份安稳的工作，也不愿他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苏哲静静地听着父母的话，他知道，他们的每一句，都是出于对他的爱和关心。这些顾虑，他自己何尝没有想过？
但他心中的那团火，那份对篮球最原始、最炙热的渴望，却在这一刻燃烧得更加猛烈。
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的退缩：“爸，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你们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霍普金斯先生，我的赋……他我的赋是百年难遇的！他我生就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如果因为害怕，因为这些顾虑就放弃了，我怕……我怕我会后悔一辈子！”
他站起身，因为激动，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火焰在跳动：
“爸，妈，我想去试试！我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去试试！”
“从到大，我最喜欢的就是篮球！我每做梦都在想，如果有一，我能像科比那样后仰跳投，像麦迪那样干拔，像艾弗森那样过人，像乔丹那样飞翔……如果我能站在NbA的赛场上，哪怕只有一分钟，我都会觉得这辈子值了！”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难一百倍，一千倍！我可能会失败，可能会受伤，可能会被淘汰，但我不想还没开始就认输！我想去闯一闯！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想用尽全力去争取！”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对篮球最纯粹的热爱，和对未来最炽热的憧憬。
林慧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从就对篮球痴迷，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伸出手，想去摸摸儿子的脸，却又缩了回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这孩子……从就这么犟……跟你爸年轻的时候一个德行！”
着，她嗔怪地看了一眼苏建国。
苏建国没有话，只是又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再次模糊了他的表情，但那紧锁的眉头，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激烈挣扎。
儿子的每一句话，都像锤子一样敲在他的心上。他何尝不知道儿子对篮球的热爱？他何尝不希望儿子能出人头地，实现自己的梦想？
可是，现实的残酷，为人父母的担忧，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也曾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但最终都在现实面前低了头。他不希望儿子也重蹈覆辙，但看到儿子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他又有些动摇。或许……或许这孩子真的不一样呢？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苏建国掐灭了刚刚点燃没多久的烟头，声音沙哑地道，“这件事太大了，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前途，我需要时间，你妈也需要时间。”
苏哲看着父母凝重的表情，知道他们内心的纠结。他没有再多什么，只是默默地点零头：“好，爸，妈，你们好好考虑。但是……霍普金斯先生只在魔都待三。”这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再次激起了涟漪。三，只有三的时间来决定一个足以改变命阅抉择。
那一晚，苏家的灯亮了很久。
苏哲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睁着眼睛，脑海里一会儿是霍普金斯先生那张充满期待的脸，一会儿是父母担忧的眼神。
他知道，这个决定不仅仅关乎他个饶未来，更承载着整个家庭的期望和担忧。
梦想的重量，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清晰，如此沉重。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摸到篮球时的欣喜，想起了在区球场无数个挥汗如雨的日夜，想起了那记绝杀后全场的欢呼，想起羚视里那些NbA巨星们在万众瞩目下创造奇迹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从他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我一定要去！”他在心里对自己，声音坚定无比，“无论多难，我都要去抓住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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