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彬着灰白衣衫，神形清瘦，扭头望着不远处的金陵城，脸上尽是追忆之色，“当年，懿文太子为陈王殿下和王......和永王规划封地，一个坐镇北平时刻心蒙古，一个驻守江陵处处提防巴蜀。既是守国门，也是护社稷。”
到这里，他喟然长叹一声，让人不知晓其哀叹的是三人中的哪一个，“陈王殿下那边，太子自然是放心的，可是永王.....”
“姚崇在陛下起义之时就曾做过弃城逃跑的事，太子殿下有这方面的担心并不奇怪。”，陈明微微颔首，“所以他就派了你前去盯着永王？”
胡彬不置可否。
“能让他们父子如此信任于你，很是不易。”，陈明看着眼前之人， “先生好手段。”
陈明这话并不是恭维对方，他本以为当初暗卫的副指挥使庞博为了监视他，不惜化身为一个卖馎饦的摊主，就已经够让人难以置信了。
不曾想一山还有一山高。
眼前之人竟然甘愿花十年光阴潜藏在永王身边，只为完成一个任务。
怪不得有人会，朝臣们皆畏暗卫如虎。
胡彬摇了摇头，“此终究只是道，比不得驸马在朝野上下纵横捭阖。”，他微微躬身，“既然鱼儿已经上钩，这剩下的事就全交给驸马了。”
陈明见他就要退去，连忙开口道：“之前在湘水江畔，是你派的人救的我吧？”
胡彬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是那老丈执意要救你，而我，只是搭了座桥。”
他似乎还有事要办，这话刚完，便又重新迈步，向着山峦而去。
陈明见其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不禁感叹道：“今日，好大的雾啊！”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亲卒，“通知军中千户以上的统领集合，一炷香未到者，按军法处置。”
“是。”，一众兵领命而去。
不多时，陈明望着身前的一众将领，目光如炬。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山间的雾气渐渐稀薄。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
“诸位，我知道你们对成元帅的将领一直心存疑虑，不明白为何我们要去而复返。现在本驸马可以明确地告知你们，之所以要这样，乃是因为永王勾结怀远将军沈云，行谋逆之举。”
他此言一出，宛如一颗巨石，突然落入波澜不惊的水里，瞬间便扬起无数浪花。
“什么？永王竟然反了？”
“他没有理由啊！陛下不是一直属意平南王吗？”
......
陈明高伸右手，“肃静！”，随即又召来身后的亲卫，指着其手中之物道：“此乃子密诏，诸位可传而观之。”他声音不高，却让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眼前的这卷明黄绸书在晨光中泛着淡淡光泽，仿佛承载着整个国家的重量。
密诏于众统领之间传递，虽然它在每个饶手中都停留不长，但已足以让人看清上面加盖的子玺印。
待传至最后一人，原先保管圣旨的那名亲卫又将密诏收回。
陈明居高临下，扬声道：“怎么样？都看清了吧！”
帐内气氛骤然紧张，无人敢与陈明对视，尽皆躬身而拜，“愿听驸马号令。”
“适才京中传来消息，永王和沈云已率大军入了金陵城。”陈明神色肃然，“众将听令。”
“末将在。”
“随我出兵勤王，全军出击！”
金陵城内，王府的废墟上，姚崇与姚吉的对峙仍在继续。
永王至今也没想明白，胡彬为什么要这样。
要知道，对方这些年一直为其出谋划策，立下的功劳，比他帐下任何人都多。
这也是姚崇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很信任胡彬的原因。
难不成是他与泓儿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私怨不成？
求索无果的姚崇，也只能往这方面去猜想了。
“父王，事已至此，就算你杀了我也已无用。”，姚吉突然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皇伯病危，当下之急是控制宫城，我姚姓的江山不能旁落。”
永王一脚踹开姚吉，“京中有两万禁军，想要控制宫城，谈何容易？”
姚吉被踹得滚出几步远，但仍挣扎着爬回永王脚边，“舅父有五万大军，只要围住宫城即可。我是京中唯一的宗室子弟，只要陛下一死，这皇位就合该由我继承，任谁也挑不出理来。”完，他又满眼热切地看向一直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沈云，“大舅公，我才是你的亲外甥，从咱们俩就最亲，只要我得鳞位，玉兰未来就是皇后，这本就是咱们好的。”
沈云缓步上前，铁甲在废墟间碰撞出冷硬的声响，目光却始终未落在姚吉身上，而是直视永王。他的声音低沉如铁，“我没意见，但此事还需你父王同意。”
姚崇姚崇瞳孔微缩，呼吸有些急促。此刻的他，想到了很多。
别看沈云这话得轻飘飘的，可若他此刻退缩，对方极有可能会倒戈，将他父子二人绑了献给皇上来弥补其率大军入京的过错。可若他点头，便是再无回头之路。
永王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然。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剑尖直指宫城方向——
“舅兄，你率军围住宫城，切断禁军与外界的联系。吉儿，你随我入宫......‘探病’。”
姚吉大喜，连忙叩首：“儿臣领命！”
沈云拱手，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如刀。
......
宫城，奉殿外。禁军统领宫田按剑立于殿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
情势危急，南北两处宫门皆已关闭，但他仍不敢有丝毫松懈。
忽然，一名侍卫由远及近，“大统领，永王父子在城门外求见。
宫田眉头一皱，“待我前去一看。”
他疾步登上城楼，发现宫墙之外已被团团围住，“何人擅闯宫禁？”
“永王姚崇，携子姚吉，特来探望陛下！”永王的声音自下方传来。
“我朝有制藩王未经传召，不得入京，且世子早年触怒龙颜，已被陛下逐出金陵，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轻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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