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白捕头离开岳县，带着乖宝的亲笔信，回成都府去。
与赵东阳的不情不愿、闷闷不乐不一样，乖宝是随遇而安，而且不亦乐乎。
反正王老太有女帮工和王玉娥照顾，不用乖宝插手，于是她跟着王玉安和王舅母，去种菜，亲自动手，不嫌弃泥巴脏，也不嫌累，反而觉得新奇、好玩。
王玉安笑道：“乖宝，回家去玩，恐怕外面的太阳把你晒黑。”
在他眼里，乖宝就像玉和雪做出来的宝贝，漂漂亮亮。
乖宝笑颜灿烂，道：“舅姥爷，我不怕黑。”
“书上面，人如果不晒太阳，反而身体虚弱，容易生病。”
“晒太阳对身体好。”
听她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王舅母憋不住笑，道：“乖宝真像宣宣和风年，肯定念了很多？有几百本没？”
乖宝表情变囧，一边用锄头挖草，一边答道：“没那么多……”
王玉安停下来歇一歇，抬起胳膊，用衣袖擦汗，道：“乖宝长得像宣宣时候，但宣宣从来没干过农活。”
乖宝嘿嘿笑，又想起奶奶对娘亲的评价，娘亲懒，如果嫁到别人家去，肯定变成十里八乡的笑话。
一想起这话，她就暗暗庆幸，幸好娘亲没嫁到别人家去，否则她和妹妹就没有投胎的机会，不会做一家人。
王舅母脸上的表情忽然从晴转阴，暗忖：同样是念书的孩子，乖宝喜欢干农活，我家洋洋却越来越嫌弃农活，哎。
过了一会儿，王玉娥过来送茶水，亲自喊乖宝回家去。
乖宝没再逞强，确实被太阳晒累了，随王玉娥一起回去，大手牵手，高高兴心话，一声也没抱怨。
王玉娥拿手绢给她擦脸上的汗，苦口婆心地告诫：“晒太阳不能晒脸，恐怕长斑。”
“斑太多，就像麻子，容易被别人起绰号。”
乖宝好奇地问：“什么绰号？”
王玉娥面无表情，声道：“麻雀。”
“以前，你姨就被这样喊，可恼火了。”
“所以，她现在就不让元宝干农活，女娃娃要养得漂漂亮亮。”
乖宝“噗呲”一笑，反而觉得有趣，道：“姨笑起来可好看了，眉眼弯弯的，怎么可能像麻雀？”
“有些人真是有眼无珠。”
她对麻雀可熟悉了，因为特别的时候，经常抓菜虫放院墙上面，眼巴巴地等鸟儿来吃。
那时候，赵东阳陪她玩耍，教她认鸟，这个是燕子，那个是麻雀，那个是黄鹂鸟，那个是乌鸦……
— —
望着王玉娥和乖宝的背影，王舅母忽然有感而发，道：“咱家洋洋光学读书饶臭毛病，瞧不起干农活的，不像乖宝这样可爱。”
“以后咋办？让他去跟着风年，学当师爷吗？”
王玉安往手掌上吐一口唾沫，揉一揉，然后继续握锄头，挖土，表情无奈，暗含忧虑，道：“我听玉娥，乖宝做师爷学徒有一两年了，甚至会帮风年写官府的告示。”
“洋洋比她大一岁，却比不上她。”
“而且，咱们全家都是勤快人，洋洋却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懒得干活。”
“人一懒，无论去哪里，都讨嫌。学做师爷，也要勤快才好。”
王舅母听他这么孙子，反而不乐意，反驳道：“你别埋汰孙子，他又没干啥坏事，只是爱念书罢了。”
王玉安实话实：“是不是真的爱念书？咱们又看不懂。”
“过年时，让他写对联贴门上，妞妞还笑话他，他写了个错字。”
王舅母护犊子，脸上飘满乌云，瞪王玉安，道：“你别乌鸦嘴，孩子好好的，你非要他坏话，如果让别人听见，一传十，十传百，都笑话咱家孩子，你就高兴了？”
王玉安叹气，闭嘴，闷闷不乐，暗忖：这话头不是你起的吗？着着，反而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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